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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金晶 - 王妃不乖,該罰【單】 [打印本頁]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標題: 金晶 - 王妃不乖,該罰【單】

本帖最後由 event1144085 於 2016-11-5 02:46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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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為了讓女人乖乖聽話,男人多的是法子讓她安分;
想著讓男人寵愛不斷,女人老是糾纏要他多愛些。

重生前,她是他的寵妻,卻一心想他家破人亡;
重生後,她依舊是他的正妻,只是寵愛不再了。
小嫡女馮思璿嫁了,而且還高攀地成了皇室王妃,
可李奕晨待她不冷不熱。上床時他是貪心不足的男人,
老是將她折騰得哭著求饒;下了床他卻成了寡情的男人,
動不動就把她養在後院,不聞不問。馮思璿本想著,
他不待見她沒關係,想要三妻四妾也可以,
只要他別趕她就好。可惜,她不爭不吵,安分的過日子,
卻還是被這男人給丟到別院。沒錯,她曾傷過他,
可她後悔了。他不待見她,她都躲得老遠,
他卻說他反悔了,只是他不放她走,她卻不想跟他過了。

【出版日期】 2015/02/12
【出版社名稱】 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 臉紅紅BR7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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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楔子

  刑場上,一身白衣的馮思璿跪在地上,她面色憔悴,眼珠子裡泛著通紅的血絲,唇色青白,一頭枯黃的頭發在陽光下如冬日稻草一般失去了生命。

  平日安靜的刑場此刻站滿了人。

  晨王密謀造反事蹟敗漏,服毒自盡了,王府一百條多人命也都下令處置了,而她這位晨王妃被拉上斷頭台殺雞儆猴。

  馮思璿抬眸,看著最後的一縷日光,嘴角艱難地扯了扯,似是呢喃地說,我錯了。

  為了家人,她嫁入王府,背著晨王偷取機密,弄得晨王倒了,馮家人趁勢而起,可如今她的家人在哪裡?她眼神迷茫地在人群裡掃視著,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馮家人,為什麼?她問自己。

  她的眼睛干澀,閉上了眼睛,一雙染血的黑瞳在她的腦海前閃過,那雙血瞳帶著輕狂屑,無數的血液從七孔冒出來,染紅了那張白皙玉面。

  李奕晨,你可曾恨我?恨我害了你,讓你死得這麼慘……

  拿著大刀的漢子豪邁地喝了一口烈酒,倏地一口噴在那亮晶晶的刀鋒上,水漬在陽光下發出晶瑩的光芒。

  一股冰涼的感覺帶著殺意湊近了她的脖頸,身上的寒毛瞬間一根一根地豎起,她委婉一笑,這便是報應。

  李奕晨待她不薄,對她寵愛有加,讓她堂堂正正地當著王妃管著王府,而她的家人,她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做事,可他們又對她怎麼樣?

  天空在她的眼裡轉著,周圍的景色和人翻天覆地,突然一股強烈的恨襲上心頭,馮思璿,你真的是有眼無珠。

  她恨,馮家人,她生生世世深深地恨進了骨血裡!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一章

  冰涼的棉帕落在圓潤的額上,如水一般熄滅了她滿腔的憤懣,而恨意則是一點一點沉澱在她的心房深處。

  眼皮厚重得睜不開,耳邊傳來人嘀嘀咕咕的聲音。

  「三小姐還未醒來,這都第二天了。」

  「不如去跟夫人說一說?」

  放在被褥裡的指尖微微一動,馮思璿感覺自己的胸口都疼了,她喉嚨干澀得難受,眨了眨眼睛,用力地撐開眼皮。

  熟悉的環境讓她眯了眯眼睛,她深吸一口氣,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她也覺得很辛苦。「三小姐,您醒了。」

  馮思璿看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臉,碧雲,怎麼會是碧雲!

  「碧蓮,三小姐醒了。」

  「真的嗎?那不用叫大夫來了?」

  「不用了,現在天色已晚,也別驚動夫人了,你明早再去說一聲。」

  馮思璿混沌的思緒漸漸地清明,碧雲、碧蓮是她的貼身丫鬟,比她年長兩歲,可她記得王府大難之前,她們兩個一個要嫁人,一個要回老家。

  忽然她默默地在心裡笑了,原來早有跡可循了,她們是看准了時機離開的吧,而那時她體貼她們,還給了她們一筆銀子。

  「三小姐,您怎麼了?」碧蓮疑惑地看著馮思璿,馮思璿平時安靜不愛說話,可眼神怎麼這麼奇怪。

  「水。」她澀澀地說,眼神充滿著疑惑。

  「是。」

  碧蓮端著茶杯,扶著馮思璿起來,小心地喂她喝水,馮思璿一邊喝水,一邊不著痕跡看著周圍,眼眶一陣火熱。

  是啊,這裡是她未出閣的閨房,她斜對角看去的角落裡放著鬥大的汝窯窄口如意平安瓶,插著滿當當的芙蓉花,那上面的露珠早已蒸發了,花瓣也顯得干癟。

  馮思璿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還未嫁入王府前半年,她記得自己為了摘清晨的芙蓉花而沾了濕氣,染了風寒,為此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喝了好幾副的藥才好過來。

  「三小姐?!」碧雲看著舉止奇怪的馮思璿,臉上也露出了著急。

  「我沒事,我要再休息一會兒,你們下去休息。」馮思璿抑制著腦海裡奇怪的想法,雙手握拳,因生病泛著蒼白的小臉卻有著堅定。

  碧雲和碧蓮對視一眼,碧蓮開口道:「三小姐,奴婢們留下陪著您。」

  碧雲也跟著說道:「是啊,三小姐。」

  馮思璿發出一聲笑,「你們真是的。」她笑著轉過身躺了下來,一躺下她臉上的笑便沒了。

  這樣好說話的三小姐才是她們熟悉的三小姐啊,碧蓮和碧雲放心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個拿著女紅做著活兒;一個則是支著下巴,兩眼閉著假寐。

  在她們沒注意的時候,馮思璿伸手放在床頭,纖細的手指偷偷地扣著床縫,然後她的動作一頓,貝齒死死地咬住了唇瓣。

  夾在床縫裡的是她那年不小心摔壞了的玉如意,怕被娘親責罰,她便偷偷地放進錦囊裡,塞在了床縫裡,平日裡也沒有人發現,只有她知道。

  不是夢、不是她在胡思亂想,是真的,她怎麼會回到從前?她百思不得其解,驀然,她驚恐地伸手在她的脖頸處摸了摸,沒有摸到斷頭的痕跡。

  高懸著的心緩緩地放了下來,她重新回來了……淚珠一滴一滴地從她的眼睛流出來,浸濕了枕巾,她不受控制地哭泣著,悶著氣哭紅了臉。

  不對!她驚弓之鳥般地縮成一團,她為什麼要回來?就算是菩薩娘娘心善不忍她去死,可馮家人恨不得她死啊,那些人利用完她,毫不留情地將她拋開,若是老天有眼,為什麼又讓她回到這兒,這個吃人的地方。

  她閉上眼,想起自己死時的恨意,咬緊牙關不許自己懦弱,也許真的是老天有眼,她不該死,李奕晨也不該死。

  如果她沒有心軟地答應了爹爹的要求,在李奕晨身邊當細作,憑李奕晨的能力,怎麼可能會松懈,誰能想到一向中立的爹爹居然暗地裡站在了太子那邊。

  而李奕晨又怎麼會懷疑左尚書大人會把自己的嫡女嫁到他身邊當細作,因為她左尚書大人女兒的身分,他沒想過要防她,對他而言,娶她也是大有裨益。

  八皇子軒王與太子是死敵,九皇子李奕晨站在軒王那邊注定是要與太子作對,太子早就想除掉李奕晨,她爹爹馮天耀為了向太子表忠心就推出自己的女兒。

  馮思璿好想問問爹爹,在她被砍頭時他可有替她說一句話,轉眼她笑自己單純,爹爹如果真的要救她,怎麼會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任她一個人在可怕的大牢裡一天一天地絕望下去。

  哭著哭著,她睡著了,她的曾經在夢裡重新演繹著,而她哭著醒過來,又累得睡著了,再因惡夢醒過來,然後睡著……

  「三小姐,該起來喝藥,啊!」碧蓮嚇得摔了碗,黑黑的汁液灑了一地,身子往後退。

  馮思璿躺在床上,眼裡泛著因難以安眠的血絲,臉色青白,直直地看著床榻邊的碧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看著艷麗卻帶著晦暗的光線。

  她忘不了,睡下一會兒就會驚醒,怎麼也睡不深,一閉眼就看到自己頭斷血流的場面,屍首異處也無人來收。

  她惡狠狠地在心裡喊著,馮家人,她以後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就如他們當初對她所做的冷酷無情一樣!

  如此一想,她的心緒反而平和了,她看著嚇壞了的碧蓮,若無其事地說:「怎麼了?」

  剛才的三小姐好像索命閻羅,甚是嚇人,碧蓮仔細地看著她,見她並未再有方才的狠戾,「奴婢打破碗,三小姐恕罪。」

  馮思璿看著碧蓮,心想她待碧蓮、碧雲不薄,可她們明明察覺了什麼卻獨自逃開了,她身邊的人沒一個真心為她打算。

  馮思璿揚著溫柔的笑,收起思緒,「笨丫頭,那就再去端一碗啊。」

  碧蓮這才放下心來,三小姐還是三小姐,性格溫柔怯弱,她趕緊道:「是,奴婢先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免得割傷了三小姐。」

  馮思璿看著她蹲下收拾著殘局,輕輕地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了,大夫交代,這藥一定要一日喝三回,奴婢才叫醒三小姐的。」碧蓮解釋道。

  「嗯,你讓碧雲去熬粥,我想吃些清淡的白粥,輔以小菜。」

  「是,奴婢知道了。」碧蓮收拾好後安靜地退下了。

  馮思璿的娘親張氏溫婉大方,孕有三女一子,馮思璿是最小的女兒,卻不是最得寵的,因為當年她出生之後,張氏血崩,險些命喪黃泉,也因此壞了身子,再也無法生育。

  張氏不喜歡馮思璿,不僅僅因為這一點,還有馮思璿太木訥、太安靜,沒有她大女兒的溫柔可人,也沒有二女兒的活潑可愛,這個喜歡安靜地待在角落的三女兒在她們的對比之下就不討她歡心了,張氏平日裡收到拜帖也很少帶馮思璿出門。

  當馮天耀推心置腹地說了一番話之後,張氏看著馮天耀堅定的神情,她微微蹙眉,繼而毫不猶豫地說:「那便讓思璿去吧。」

  馮天耀沒有意外,反而鎮定地摸了摸他的胡子,「思璿不夠靈活,只怕這件事會被她搞砸了。」

  張氏卻是不管不顧地說:「怕的就是弄巧成拙,到時出事,如果是大丫頭和二丫頭,我心疼至極,可如果是三丫頭,我……」起碼她還不會太難過。

  「這件事情只可成不可敗,我心中的人選是思怡。」馮天耀直言道。

  「不可!」張氏直接搖頭,「思怡已經定親,鎮國公府的老夫人前一段時間還與我說要定下思語呢。」

  馮天耀明白地點點頭,「如此說來……」

  「只能是三丫頭了,雖然不及她的兩個姐姐好,可最重要的是聽話,老爺,做……」張氏突然很輕地說道:「做細作的要的便是聽話忠誠。」

  馮天耀嚴肅地看著張氏,看來三個女兒在張氏心中的分量很清楚,孰重孰輕一眼明了。馮天耀冷酷地想了想,「好吧,不管是哪個女兒,三個都是我的女兒,絕不會比別人差,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可是老爺,太子上位了,可思璿嫁的是晨王,到時候晨王倒了,思璿她……」張氏疑惑地看著馮天耀。

  馮天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婦人之仁。」

  張氏一聽,低著頭,不再多說了。

  待馮思璿風寒好之後,張氏便派了葉嬤嬤過來看她,催促著她去張氏的院子裡玩,馮思璿經歷過一次,自然是知道張氏找她做什麼。

  她笑著跟在葉嬤嬤身邊,到了張氏的院子,她乖巧地行了禮,半垂著頭,即便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張氏對她怎樣想。

  「思璿可來了,娘快想死你了,快過來。」張氏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旁邊。

  「娘,女兒怕過了病氣給您。」馮思璿輕輕地說。

  張氏的笑容一瞬間不自在了,「呵呵,娘的身體極好,不怕的。」她心裡發虛,馮思璿生病多日,她也沒去看,只打發了身邊的得臉嬤嬤去探望,現在聽馮思璿這麼恭敬的話,她心裡七上八下的。

  在人沒有看到的地方,馮思璿眼裡閃過一抹嘲諷,以前張氏對她這麼親熱,她開心都來不及,現在看到張氏的親熱勁兒,她唯恐躲得不夠快。

  「三小姐真真是孝順,夫人有福了。」葉嬤嬤笑著說。

  張氏表面功夫非常好,點點頭,「沒錯沒錯,思璿越長大越乖了。」

  馮思璿羞紅著臉低下了頭,眼裡卻閃過一絲不耐。

  張氏在一旁說著話,說了一會兒,見她就只會害羞,心中一氣,對著站在一邊的葉嬤嬤使了一個眼色。

  葉嬤嬤機靈地帶走了旁邊的丫鬟們,退了出去關上門,聽到關門聲的時候,馮思璿總算有了精神。

  張氏說了半天的話兒,這下總算要講到重點了,「思璿,如今娘被一件事情困擾著。」

  馮思璿故作焦急地說:「何事能讓娘煩憂?娘不如說出來,但凡女兒力能所及的,女兒一定想法設法替娘解憂。」

  聽了馮思璿的話,張氏嘴角一揚,又趕緊抿了一下唇,「當真?」

  「嗯嗯。」馮思璿點點頭。

  張氏松了一口氣,於是就講了馮天耀吩咐的事情,張氏並沒有說全了,只說讓她嫁到王府做王妃。

  張氏笑著等馮思璿的回答,心想沒有女子會不願意嫁到王府當王妃,沒想到迎上了一雙驚恐萬分的大眼。

  「娘,女兒、女兒不想。」馮思璿心中冷笑,一臉泫然欲泣,「女兒知道自己不如大姐姐和二姐姐的好,怎麼敢奪了這等有福氣的事情。」

  張氏一愣,嘴巴張了張,馮思璿打斷了她的話,「大姐姐已經定親,未來的夫家是再好不過的:二姐姐也到了定親的年紀了,如果能當個王妃,那女兒便有一個王妃姐姐了。」末了她笑得一臉的純真。

  馮思璿說著這話,心裡卻不是這麼想,她一點也不想馮家女兒嫁入王府,禍害了李奕晨。

  張氏感覺自己的心口一陣地疼,不是心疼,是被氣疼了,這等事情不是好事,她怎麼舍得讓馮思語去呢,只是馮思璿說的都在理上。

  張氏握緊了拳頭,「你真是胡說,你二姐姐已經有了對像了,過一段時日就要定親了。」馮思璿一愣,「是哪一戶人家?」

  張氏自然是想先說服馮思璿,也就說謊了,「是一戶不錯的人家,不過現在還差這麼一撇,還不能聲張。」

  馮思璿失落地點點頭,「那、那二姐姐會不會怨我呢?如果讓二姐姐知道……」

  細作這件事情自然是隱秘的,只有馮天耀和張氏知道,其他人是不能說的,張氏自然也不可能跟其他兩個女兒說。

  「你有王妃的命,思語卻沒有,這也是命中注定的。」再說這王妃命只怕短命相,如此想著,張氏看著馮思璿的目光難得的柔和了,「思璿,你只要告訴我一聲,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就成了。」

  藏在衣袖裡的拳頭狠狠地握緊,馮思璿柔美地垂頭,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脖頸,「可女兒不想做王妃。」

  「為什麼?」張氏一愣,莫非是被她聽到一些流言蜚語?

  「王爺的身分女兒高攀不起。」馮思璿憂郁地說:「女兒有幾斤幾兩最是清楚,女兒不想高嫁。」

  張氏一愣,臉色也暗了下來,「思璿,你……」下一刻張氏目瞪口呆,只見馮思璿柔若無骨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來人。」張氏回過神之後趕緊喊人,葉嬤嬤領著幾個丫鬟進來,看到眼前場景也愣了一下,「還不扶三小姐起來。」

  「是。」葉嬤嬤扶著馮思璿起來,一手按在她的人中,只見馮思璿皴著眉醒了過來,「三小姐,您怎麼了?」

  「我……我頭有些暈,身子還沒好利索。」馮思璿白著臉,一臉委屈地看著張氏,「娘,我……」

  張氏冷著臉擺擺手,忍著氣說:「身子還未好全,便待在房裡歇著,葉嬤嬤,送三小姐回去。」

  那日之後馮思璿便安心地待在房裡養病,嫁入王府的事情也就暫且擱下了。

  十天之後,她藉丫鬟的嘴向張氏說了要去上香,張氏便也同意了,安排好了婆子和侍衛。

  只是馮思璿並不是真的想去上香,她不過是想到外面看看,這種回到過去的感覺讓她好不安。

  馬車駛出了城門,要經過一條很長的鄉間小路,正值清晨,周圍很安靜,偶聞雞犬之聲,不遠處還有早起的人家,炊煙裊裊升起,飄在阡陌交錯的田野上。

  馬夫安靜地驅馬,坐在後面馬車上的婆子和丫鬟都想不通,馮思璿怎麼會想去承德寺,那個承德寺可是最遠距京城最遠的寺廟。

  竄動的不安隨著眼見為實的景色而緩緩地褪去,大夏天的,她手裡捧著熱茶,身子卻發著冷汗。

  是真的,她深吸一口氣,如此生動的一切,讓她知道自己絕非是作夢,她的嘴唇微微彎起。

  她本該是答應張氏要嫁進王府的,接著馮天耀就會要她去做細作,那時騎虎難下的她聽了馮天耀的花言巧語,為了家人便應下了。

  如今她推拒了這個事情,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卻一點也不慌,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她不會嫁給晨王,不會再去害了他。

  她閉上眼,腦海裡不再是他慘死時的冷冽,而是他平日裡溫文儒雅的俊秀面孔,天家的男子容貌是上乘的,其中以李奕晨的容貌最佳,男生女相,風華絕代的氣質便是她看了都要自嘆不如,但他不愛笑,總是冷著一張臉,就是要笑,他也只是扯了一下嘴唇,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她至今想起都會臉紅心跳。

  他是一個潔身自好的男子,並沒有往王府塞女人的習慣,她不是很懂勾引男人的手段,但是在嫁入王府之前,馮天耀讓人特意教了她,所以對男人她知道該如何做能讓他喜歡自己,就如教導她的那位女師傅所說,她不是艷麗的女子,可她柔弱的模樣足以勾起男人憐香惜玉之心,讓人忍不住地呵護她。

  跟他相處僅是半年的時光,她至今還能耳邊還會回蕩起他清雅的聲音喊她王妃……

  初為人婦時純淨的少女心思最是蠢動,她也想過要與他舉案齊眉,而馮天耀則是時不時地讓人來敲打她一番,不許她動情,讓她一切以馮家為重。

  那時對李奕晨的萌動似乎也只是一瞬間,在馮天耀耳提命面之下,以及出於對馮家的忠誠感,她很快地抑制了不該有的想法。

  她有時會想,如果那時她愛上了他,她是否還會做出害了他的事情?她想不出答案,往事已矣,她給不出任何答案。

  但如今她是一千一萬個不願再害了他,害了這個不曾利用、傷害過她的男人。

  皓白的手腕支著下頷,她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呼吸著清晨鮮美的空氣,因為夏日炎炎,她是起了一個大早,准備早些到了承恩寺,過了午時避開炎日再回來,所以她便有些犯困了。

  「大膽!竟然擋住了左尚書府的馬車。」車夫如雷般的聲音響起。

  被吵醒的馮思璿睜開了眼睛,碧雲小心地說:「三小姐?」

  馮思璿點點頭,「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她今天出門只帶了碧雲,碧蓮則是留著看守院子,至於張氏安排的婆子和丫鬟則是坐後面的馬車,她也圖個清靜。

  「是。」碧雲依言下了馬車。

  馮思璿等了一會兒,碧雲就回來了,「回三小姐,前面的人自稱是晨王的侍衛,想借府裡的馬車。」

  馮思璿一愣,晨王,李奕晨?

  「為何要借馬車?」

  「似乎是晨王犯了舊疾,身子不適。」

  她曾經是李奕晨的枕邊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有舊疾,他不可能是舊疾,腦海一閃,她想起了他們赤裸相對時他胸前的疤痕,他曾說過,那是刺客要殺他,他僥幸躲過後留下的痕跡。

  他受傷了!她自然地想到了這點,不知為何,她有些慌地坐直了身子,微微探頭一看,果然看到了李奕晨身邊的貼身侍衛秦威。

  「讓後面馬車上的婆子、丫鬟全部下來,我坐到後面的馬車,你吩咐下去。」

  碧雲呆了,「可小姐……不一定是晨王……」而且讓那些婆子、丫鬟去做什麼呀?

  馮思璿鎮定地說:「這天下誰敢打著皇親國戚的名義做事?去拿些銀子去旁邊的農戶家弄些牛車,讓她們坐牛車回去。」想必秦威是想過要回京城,只是不能讓李奕晨坐牛車回去,看到她的馬車就想到了要借。

  碧雲為難地看著馮思璿,「這……」

  「去。」馮思璿只說了一個字,不容她質疑。

  「奴婢這就去。」

  等碧雲下去之後,馮思璿就翻出了一些藥物,將這些瓶瓶罐罐放在了顯而易見的角落,她也就下去了。

  達官貴人的馬車是不能跟常人比的,上面有食物有藥物等等一一具備,馮思璿沒有要去看李奕晨的打算,下了馬車就坐上了後面的馬車上。

  後面的馬車明顯沒有原先的好,可她吃過苦,不覺得有什麼,想起死之前在大牢裡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怕,陰暗潮濕、沒有食物,老鼠甚至還會跳出來咬她的肉。

  她輕顫了一下,甩去可怕的回憶,秦威走到馬車邊,對著她道:「謝謝馮小姐慷慨解囊。」

  馮思璿暗暗叫糟,馬車上有馮府的標記,她嘆了一口氣,也無能為力去改變現在的狀況,「公子客氣了。」

  今日恐怕無法上香了,她閉了閉眼睛,於是馮府的馬車又按原路趕回去,她的心情搖搖晃晃,心神不寧。

  進了城門之前,後面的馬車便越過她坐的馬車,並駕齊驅。

  「咚咚。」她掀起簾子一看,只見秦威收回了敲擊馬車的劍,對她行了一個禮。

  馮思璿看到了秦威身後的李奕晨,他仍舊如以前般風光霽月,只是此刻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身著金紋紫荊袍,胸口那處的紫色對比手臂處的紫色則顯得暗沉許多。

  馮思璿的眼睛跳了一跳,心緒不穩地看著李奕晨,眉宇間淡淡的不顯露任何情緒,只是藏在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掐進了手心裡。

  「有勞馮小姐了。」李奕晨微微一揚唇,儒雅地說。

  恍如隔世,他們居然還能再見,不知為什麼,一股悲傷深深地牽引著她,她穩著嗓子說:「晨王客氣了。」

  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是她背叛了他,而她只敢偷偷地看著他魔怔般的凄慘死去。李奕晨的眼神很鋒利,在她的臉上來來回回了幾趟,只在收回目光時很巧妙地抓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本王先告辭了。」

  馮思璿頷首,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等他離開之後,她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自醒來之後的第一個誠心笑容,他活著,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情更好了!

  「三小姐,晨王長得可真俊。」碧雲紅著臉說。

  馮思璿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加以評論,朝夕相處了半年之久,再見他的容貌,她已經不會如未出閣的女子般慌亂,卻不能否認碧雲所說,這個男人當真是極其俊俏的。

  她低著頭,思緒萬千,沒想到她以前還未入王府時,他周圍已經是十面埋伏了,而她就是壓倒他最後的一根稻草。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三章

  有些事情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成親之前馮思璿沒有見過李奕晨,可這一次她見了他,幫了他,甚至同他講過話。

  很多事情隨著她心性在變……因為她想去外面散心,所以她碰到了李奕晨,因為她一開始不願嫁給李奕晨,所以他們的婚事不是一開始就訂下了。

  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馮思璿除了應付馮府的人,也打算打破原來的軌跡,以前她只在王府和馮府中周旋,而忘記了她自己這個人,如今她要多一些籌碼,即便以後重蹈覆轍地陷入生命攸關之時也能來一個金蟬脫殼,只是她勢單力薄,現在完全沒有辦法,但是一日沒有勢力,她永遠只能被人宰割。

  她一邊想著,一邊拿著剪子剪去牡丹花多余的旁枝。

  「三妹妹如今真是悠閑了。」

  馮思璿頭一回,看到了二姐馮思語,「二姐姐。」她將剪子遞給了一旁的碧蓮,讓碧雲去泡茶,「二姐姐快請坐下吧。」

  馮思璿也沒有特意領她到屋子裡,院子裡有一棵參天大樹,樹下有著石桌、石凳,便邀請馮思語坐了下來。

  待碧雲將茶水點心端上來,馮思語才開口說話,「以後怕是沒有什麼機會跟三妹妹一起喝茶聊天了。」馮思語笑著說,眼裡有著隱藏的嫉妒。

  馮思璿一聽,心裡腹誹,馮思語可從來不愛來她這裡,面上溫和地說:「二姐姐說笑了,王府的規矩森嚴,但也不是不給情面的,二姐姐若是想我了,便讓人遞帖子來。」

  馮思語聽了這話,心裡堵得慌,以後馮思璿的身分就是王妃,要見馮思語一眼還要行各種規矩真是讓人不耐,不過她也不會想見馮思璿,這不是趕著上去給人家羞辱嗎?馮思語想不通,爹爹怎麼就讓馮思璿去當王妃呢,她也還沒定親,這好事完全可以落在她身上,想著她一向不喜歡的馮思璿以後當了王妃,在她面前趾高氣昂,她就不爽。

  馮思璿淡淡地說:「二姐姐姐還說我呢,你自己有了好事都不告訴我。」

  「什麼好事?」馮思語一愣。

  馮思璿促狹地道:「我聽娘說,娘已經為二姐姐找了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了,若不是這樣,這王妃可輪不……」她驀然打住,神情慌張地說:「二姐姐,我剛才胡說的,你可別當真。」馮思璿雙手捂著嘴,一旁伺候的丫鬟站在不遠處,聽不見她們的對話,但她相信馮思語一定聽得清清楚楚。

  馮思語只稍稍一想便想通了,蒼白著臉,「是嗎?」她的親事她自個兒都不知道,馮思璿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說,依馮思璿的意思,這王妃本該是她的,娘怎麼可以推給了馮思璿呢?

  馮思璿垂眸,嘴角帶著冷笑,她還得趁嫁出去之前,讓某些人之間離心才是,語氣輕飄地說:「娘讓我不要說,二姐姐就當作沒聽見吧。」

  馮思語緊抿著唇,過了半晌,笑顏如花,「三妹妹說什麼呢?我可不知道。」

  她信了!馮思璿卻做出狐疑的模樣,「那二姐姐的親事……」

  馮思語沉著臉,「三妹妹,娘心裡有數呢,但我確實不知情。」

  馮思璿一笑,「是了,娘肯定是怕臊了二姐姐才如此謹慎,這一段時間又忙著我的事,等我出了門,娘就要忙二姐姐的大事了。」

  馮思語勉強地笑著,心裡有著無數的猜忌,喝了幾口茶,就匆匆地離開了。

  馮思璿笑著繼續品茶,她相信馮思語很快就會跟張氏離心,因為張氏絕對不會告訴馮思語,她嫁給晨王是去做細作。

  日落西山之前她站了起來,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讓丫鬟收掉了茶水,往屋子裡去。

  可不一會兒外院的小廝傳話說讓她去一趟書房,馮思璿收拾一番便去了書房,等她從書房裡出來,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馮天耀跟她說李奕晨要與她一同去花燈會,讓她好好把握機會,李奕晨居然邀她一起去花燈會,每逢初夏之時,京城就掀起了一股看花燈、猜字謎的風潮,馮思璿雖然沒去過,但也聽別人說起過,可李奕晨怎麼會想跟她一起去呢?在她看來,李奕晨也不是一個會風花雪月的男子。

  「三小姐,您與晨王是未婚夫妻呢,名正言順,出去玩也不會讓人說閑話的。」碧雲以為馮思璿是因為害羞才一路不語。

  「嗯,不知道明日要穿什麼好?」馮思璿羞紅著臉,兩手交纏著,一副見心上人的模樣。

  碧雲呵呵地笑了,「三小姐穿什麼都好看,夫人前一段時間不是給三小姐做了一身綠裳嗎?三小姐肌膚白皙,穿那套一定好看。」

  「嗯,就那一身吧。」馮思璿點頭。

  她低頭思索著,想著李奕晨突兀的邀請,她似笑非笑,她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後發生的事情也一定不一樣。

  這一次,她要做的就是讓李奕晨知道,她是一個細作,她是一個壞人,讓他對她生厭,讓他將她驅離。

  翌日,晚霞染紅了天空,日頭漸漸的不再炎熱時,晨王的馬車徐徐地來到馮府前。馮思璿一身輕薄綠裳、一支金色發簪,簡單地從院子裡走了出來,還未走門之前竟碰上了馮思怡和馮思語。

  「大姐姐,二姐姐。」她打招呼。

  「三妹妹是要去看花燈吧,哎,我也好想去看啊。」馮思語嘟著嘴,一副嬌俏的模樣。馮思璿猶豫地說:「我是第一回看花燈,二姐姐以前沒看過嗎?」

  馮思怡和馮思語以前在大哥馮思議的帶動下自然是去過的,還很好玩呢,如今聽馮思璿這麼一問,她們才想起馮思璿從未跟他們三人一起出過門。

  「莫非你們也是第一回?」馮思璿開心地說:「既然如此,就一起吧,要是被人看笑話了,也有你們陪著我。」

  馮思怡溫柔地開口,「我們以前看過幾回。」

  一旁的馮思語則是不說話了。

  「這樣啊……」馮思璿低下頭,極輕地說:「我都不知道。」

  馮思怡和馮思語當下尷尬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旁的碧雲連忙道:「三小姐,晨王的馬車在府外呢,三小姐還是不要讓王爺久等了。」

  馮思語一聽,「三妹妹剛才可是邀請我們了呢,大姐姐,我們也跟著湊熱鬧吧。」

  馮思璿瞟了她一眼,低低地說:「剛才我沒想仔細,還沒問過王爺的意思呢。」

  馮思語瞪著她,「三妹妹可別出爾反爾。」

  馮思璿急忙地搖頭,「我、我……」

  碧雲在一旁看得頭都大了,這二小姐怎麼出來鬧呢,她正要開口,馮思璿卻委屈地吩咐她,「碧雲,你去問問王爺。」

  這種事情哪能問王爺啊,堂堂王爺帶著未婚妻出去還是有理,可還帶著兩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這是要鬧哪樣呢。

  碧雲可不敢接下這事情,笑著說:「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門是要夫人同意的。」一旁的馮思語一聽,正要開口,馮思璿的嘴卻比她快,「那便去問問娘吧。」

  碧雲這才松了一口氣,趕緊去張氏那裡。

  馮思璿轉頭對她們笑了笑,「看我傻的,娘這麼疼愛大姐姐和二姐姐,肯定會讓你們一同前去的。」

  這話讓原本臉色不好的馮思怡和馮思語緩和了臉色,沒錯,她們在張氏那裡一向很得寵。

  馮思璿在沒人看到的地方輕輕地勾了一下唇,眼裡閃過一抹亮光。

  碧雲很快就回來了,身邊還跟著葉嬤嬤,葉嬤嬤笑著對她們行完禮,催促道:「三小姐,趕緊去吧,夫人說大小姐和二小姐下一回跟著大少爺出去就成了。」

  馮思璿點頭,對著兩位姐姐說:「那妹妹告退了。」說完領著丫鬟走人了,至於後面發生什麼事情,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消片刻,她便走出了馮府,上了王府的馬車,當她看見馬車裡的李奕晨時,她愣了一下,他們身分已經是未婚夫妻,坐同一輛馬車也是正常。

  馮思璿粉紅著臉頰坐在一旁,「王爺。」

  「馮三小姐。」

  接著馬車裡便是一片沉默,馮思璿心中暗忖他想要做什麼,抬起白玉的手斟了一杯茶,這個舉動她做過無數次,她很自然地將茶放在了李奕晨前面。

  她一抬頭就對上了李奕晨驚疑的目光,她嬌柔地笑著,「王爺,請用茶。」

  李奕晨正好想喝茶,端起喝了一口,「有勞。」

  馮思璿垂下眼眸,靜靜地喝茶,她跟他在一起生活過,他的每一個習慣她都太熟悉了,就是他想喝茶,她也能知道一二,更何況她潛意識裡就是她喝茶,也該給他倒一杯;她要吃點心,也該給他弄一份。

  這可怕的念想就這麼扎根在她的腦海裡,她是因為彼此的熟稔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李奕晨什麼都不知道,要嘛就覺得她太主動,要嘛覺得她心細。

  她心中默默一嘆,告誡自己不要再多做無用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地喝著茶,突然馬車一個顛簸,茶杯沒拿穩,直接掉在了馬車上,而她因慣性直接往前跌,一只大手橫空伸了出來,將她抱了起來,免去了她被甩得鼻青臉腫的凄慘。

  「馮三小姐要小心才是。」

  李奕晨低沉的聲調劃過她敏感的耳郭,她瞬間紅了臉,嘟囔著,「謝謝王爺。」

  他放開她,將她按坐在自己身邊,「馮三小姐還是坐在本王身邊比較安全些。」黑眸帶笑地打量著她,她估計是羞愧得要鑽進土裡去了。

  馮思璿是羞得不行,她暗罵自己沒用,竟粗心大意地走神了,還丟臉地差點摔倒。李奕晨眼角瞄著她的裙擺,「三小姐的裙子濕了,是否回去換一換。」

  馮思璿跟著低頭一看,「不用,不過是濕了一角,並無大礙。」

  李奕晨見她並不在意,心知她也不是矯作的女子,態度也柔和了幾分,「本王的船就在渡口,上了船也不會有其他人看到。」

  馮思璿聞言吃驚地看著他,「不是說看花燈嗎?」

  李奕晨笑著說:「自然不是,先游船一番,邊賞月、邊用膳,之後再上岸看花燈,如何?」

  馮思璿不曾出去玩過,上一輩子未出嫁時待嫁閨中,嫁給李奕晨後也沒有出去玩,最多是一起參加宮宴,或者辦花宴邀請貴人來玩。

  她不免心動,覺得李奕晨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被自己發現了,原來李奕晨在玩樂方面也是個中高手,她微笑道:「全憑王爺安排。」

  馬車轆轆,停在了渡口邊,李奕晨先下了馬車,轉身伸手虛扶了馮思璿一把,馮思璿客氣地道謝。

  兩人上了畫舫,馮思璿的眼睛一轉一轉的,深沉心思暫且放下,她把自己當做李奕晨這邊的人,也就不用裝模作樣,臉上也流露出了童真的笑容。

  「三小姐坐過船嗎?」

  馮思璿暗笑,他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她揚著明媚的笑容,「未曾,還是托了王爺的福。」

  看她的神情並不是做作,李奕晨儒雅地說:「既然是第一次上船,三小姐還是坐著先,等船開了,習慣坐船了再到處走走,免得暈船。」

  這畫舫極其精致,畫舫上張燈結彩,貼著晨王府標記的燈籠高高地掛起,船柱雕梁刻著栩栩如生的蘭花,呼之欲出,畫舫上的下人恭敬地立在一邊。

  他們走進一看,那畫舫內部極其精致,一張月牙桌、三張鼓凳,一旁豎著一張香幾正熏著香,香氣環繞著四周,清風微拂,疏簾輕浮,幾個小巧精美的瓷器或置於桌上或是擺在角落,乍一看頗有幾分清雅之風。

  李奕晨率先走到了梨花木椅子上坐下,大手一揮,示意馮思璿也坐下,馮思璿今日的綠裳是輕紗所制,風一吹,綠紗輕飄,她盈盈走來,婀娜多姿。

  他的眼神沉了沉,明明只是一個少女,卻恰好介於純真無邪與嫵媚動人之間,馮天耀這個女兒當真是深藏不露。

  李奕晨怎麼可能知道,馮思璿早已做過人婦,身上自然有著少婦的柔美,偏偏她如今模樣稚嫩,便兩者之範沾了些,既是甜美的小姑娘又是婉約的女子。

  馮思璿一坐下,正巧瞄到李奕晨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裡打鼓,自己剛才可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王爺,是否起船?」秦威站在外面問道。

  「起。」

  「是。」秦威轉身吩咐下去。

  李奕晨收起初見她風華時的驚艷,正色對她道:「今日出來,你便敞開玩,有本王在你身邊,你無須多憂。」

  馮思璿聽了,不安地動了動身體,「讓王爺取笑了,這是小女第一次出來玩,所以看見什麼都覺得驚奇。」

  李奕晨無所謂地笑了笑,「平日在府裡做什麼?」

  船正緩緩地駛離渡口,馮思璿的眼神正新奇地感受著一切,聽到他的回答,她隨意地說了一句:「沒什麼,便是尋常姑娘家該做的事情。」

  她的話說得太隨便了,李奕晨盯著她,只見她心思都跑了,早忘記她身邊還坐著一位王爺,李奕晨不由得想笑,沒想到他的魅力竟還比不上游船的樂趣。

  過了一會兒,船駛到了湖中心停了下來,李奕晨站了起來,馮思璿這才注意到他。「王爺?」

  「到上面去,風景能看得更清楚。」

  畫舫的二樓則不像一樓那麼密不透風,只有漆黃的屋頂以及簡單的柱子和欄杆,白紗由上往下垂,風一吹,白紗沙沙作響,湖景、不遠處的山景便落在了眼裡。

  「當真是風景獨好。」馮思璿興奮地說。

  天色早已暗下,遠處的岸邊早已燈火通明,而月光照亮了周圍的景色,二樓的桌上早已擺好了晚膳,兩人坐下,丫鬟規矩地站在一邊伺候著,原跟隨著馮思璿的丫鬟、婆子則是在一樓等著。

  李奕晨擺擺手,一旁的人也退下了,一時間二樓便只剩下他們兩人,馮思璿倒是不在意,她早已知道他不喜歡用膳時丫鬟在一旁。

  他們淨了手便開始用膳了,馮思璿胃口不大,可此景之下胃口大開,難得地吃多了。李奕晨看了她一眼,見她安然處之,心裡疑惑不已,她似乎對他太過放心了,跟他坐在一起用膳,她好像習以為常,一點也不羞怯。

  兩人食不言地安靜用膳,吃完之後李奕晨讓人泡了一壺龍井茶。

  「上回遇到王爺,王爺犯了舊疾,可好些了?」馮思璿端著茶,輕聲問道。

  李奕晨眼睛閃了閃,一雙黑潭似的眼睛直盯著她,「已經好了,多謝三小姐了。」

  馮思璿笑不露齒地扯了一下唇,轉而低頭品茶,心裡其實更想問的是他的傷勢如何,不過他說好了,那就是無礙了。

  「說起來也多虧了三小姐出手相救,否則本王當時不知如何是好。」

  馮思璿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男人,眼裡有著迷茫,記憶中的他似乎不會跟她說太多的話,也不曾帶她出去玩,那時的他對她的寵愛,至多只會送她一些首飾。

  「王爺客氣了,當時我也不過是想去承德寺上香而已。」馮思璿解釋道。

  「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上香?」

  馮思璿忽然明白了,李奕晨在懷疑她,畢竟他們之間有些事情太巧合了,他受傷,她正好經過,而馮天耀又想將她嫁到晨王府去,她不由得想笑,如果馮天耀知道此刻李奕晨對她有疑心,只怕要捶胸頓足了,以前她是順風順雨地進入了王府,在進入王府之前跟李奕晨沒有任何接觸過,也怪不得這個男人此刻會多心。

  「不瞞王爺,之前調皮在清晨時采花受了寒,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就覺得悶,以前從未出過府,就想著藉上香的機會瞧一瞧,故意跑最遠的寺廟去,也是我貪圖一路的風景。」馮思璿仔細地說清楚,她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在一條船上了,可不想他對她起疑。

  她說的話跟秦威查的很符合,在未遇到他之前,她確實是一個規規矩矩的正經小姐,沒出過門,從她剛才看到畫舫開始,眼裡流露出的好奇是真真實實的,但她說話的方式太過成熟,每一句話都說得滴水不漏,很少有姑娘如她這般口齒伶俐。

  李奕晨將茶盞放在一邊,溫和地說:「本王也很少聽人說起三小姐。」

  馮思璿嘴巴一閉,張著大眼,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因為我……娘她……」

  李奕晨知道她在馮府裡不受寵,也知道張氏喜歡帶兩個嫡出女兒出門,他緩和了口氣,「三小姐莫慌。」

  馮思璿在心裡生氣地罵他老奸巨猾,她被他套出話了,她故意裝出柔弱的模樣也激不起他的憐惜,偏他又一定要知道,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男人這麼多心眼!

  馮思璿無聲地低下頭,不跟他在這個話題上多講,黑如墨的長發順著她的動作往旁邊散開,露出後頸一截雪白的肌膚。

  他眼神閃了一下,「三小姐低著頭可是看不到月亮的。」

  他打趣的聲音讓馮思璿紅了臉,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加上方才刻意的示弱,連藍師傅都說女子也會心動,遑論男子了。

  他不再說馮府的事情,她表現得也自然了,笑盈盈地說:「低著頭自然是能看到月亮。」

  「哦?」

  馮思璿站起來,往欄杆旁走去,對著隨後而來的李奕晨說:「水中月。」

  她白皙的手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勾動著他的目光,順著她的手一看,十五的月亮圓又大,映在黑夜裡的湖水中,黑與白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奕晨微微勾起嘴角的笑容,真的是不虛此行,原以為無趣的大家閨秀原來懂得比他這個王爺還多。

  馮思璿正盯著湖水中的月亮看,突然感覺身後多了一抹氣息,頭還未回去,眼睛卻被一雙大掌遮住了。

  她頓時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聽到風聲、水聲,一抹熱氣濕潤了她的耳後,她聽到他說:「王妃,本王真是期待……」

  期待什麼?她的心跳驀地加速,臉頰上也泛起了層層的紅暈,他身上的麝香在她鼻尖上浮動著。

  「走吧,本王帶你去岸上賞花燈、猜字謎。」

  眼前的大掌移開,她只來得及看見他瀟灑的背影,她默默地跟上了他的步伐,臉上的熱度一點一點地褪掉,眼神清澈如水。

  夜色越來越深,街上的人也漸漸地少了,賞花燈都是湊熱鬧,她跟他在畫舫上消磨了些許時光,等他們下了船,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地散去了。

  她跟在他的身側,好奇不已地看著那些漂亮的花燈,那些字謎她就敬謝不敏了,在才學上,她是比不上大姐姐馮思怡,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手尚可的字了。

  馮思璿暫且滿足地收回了目光,卻發現原本跟在身邊的人不見了,她慌張地左右來回看,卻沒有找到熟識的人,她走丟了!

  李奕晨沉著臉,冷冷地看了一旁的侍衛,見他們羞愧地低下頭,他才收回威壓的視線,「去找。」

  「是。」

  另一邊的馮思璿則是完全愣住了,她嘆了一口氣,就算她認得路,可靠她兩條腿走回馮府絕對是一件不易的事情,何況她還沒認出這裡是哪裡,她不敢亂走,只好停在那裡,等著別人來找她了,真的是平日不出門,一出門總會有事。

  突然感覺到幾道讓人不舒服的目光,她瑟縮了一下,不敢往沒人的地方走,趕緊地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是那幾道視線卻如影隨形,她慌得往人群裡鑽,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下意識地覺得那幾個人不是好人,她機警地想避開。

  一只大掌忽然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向她,「啊!」她發出尖銳的聲音,引得周圍的人紛紛看向她。

  「馮思璿。」

  熟悉的嗓音讓她一怔,她回頭一看,李奕晨正黑著臉看著她,她虛弱地舒了一口氣,往李奕晨身後不停地看了幾眼。

  李奕晨跟著她往後一看,自然也看到了那幾個意圖不軌的人,眼睛一眯,對著身邊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悄悄地離開了。

  李奕晨一把拉著她往外走,走到了清靜的地方,馮思璿嚇了一大跳,她可從來沒遇到這樣的情形,以前不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有人護著,從沒經歷過走失。

  「你怎麼亂走?」他淡淡地說,語氣淡得聽不出指責。

  可馮思璿太過熟悉他,自然瞧出他的不悅,垂頭喪氣地說:「王爺,對不起,還有謝謝。」

  李奕晨臉色仍舊不太好,松開了她的手,黑眸一掃,見她臉色也灰蒙蒙的,似是被嚇壞了。

  「回去吧。」

  「嗯。」她低著頭跟在李奕晨身後,她情不自禁地嘲諷自己,她能攪混了馮府的水,可她要是落單,別人要害她,她根本沒有反擊的能力,她也不過是一只金絲雀罷了。

  到了馬車旁,一旁的碧雲早就白了臉,「三小姐。」

  「沒事。」馮思璿笑了笑,「多虧王爺找到了我。」她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李奕晨瞅了她一眼,上了馬車,等馮思璿落座了,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真的沒事?!」

  馮思璿笑笑地說:「王爺不是找到我了嗎。」

  李奕晨輕叩茶盞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以後自己小心些。」

  「嗯。」馮思璿勉強地笑著,今天的事情她可不想經由碧雲的嘴告訴了張氏,就是裝,她也要裝作不怕的模樣。

  李奕晨藉著低頭的動作掩住了眼裡的笑意,明明怕得要昏了還強撐,真是太倔了。等馮思璿下了馬車,李奕晨看向剛才離開的侍衛,那名侍衛行禮道:「王爺,那幾個人屬下已經拿下。」

  「教訓一番便成了。」他淡薄地說。

  「是。」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二章

  「三小姐,到了。」碧雲出聲提醒道。

  馮思璿下了馬車,思考了一會兒,依照以往自己的性格,她便沒有主動跟張氏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等張氏知道之後很驚訝,但很快就沉穩了,特意讓人喚她過去,細細地詢問了一番,對比她跟下人們的話,知道她沒有撒謊。

  張氏滿意地笑了,直說她做得對,「聽下人們說,這晨王長得極其好看?」

  心頭一怵,她愣怔地抬頭看著張氏,有那麼一瞬間想跳起來大罵張氏一頓,為什麼她和大姐姐、二姐姐都是張氏的親生女兒,張氏卻沒有一絲回護她的意思呢。

  以前看不清的,經歷過死亡之後似乎眼前的薄紗被挑開了,她將周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哪些人是什麼樣的品性、哪些人是真心對她,可笑的是,馮府居然沒有一個真心人。

  「娘,女兒沒有看清。」她低下頭,掩住眼裡的悲憤。

  「哦?可是我聽人說,那晨王親自開口跟你道謝呢。」張氏想看清馮思璿的神情,可她總是低著頭,張氏看不清。

  馮思璿默默地嘆氣,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再嫁給李奕晨是害了他,但是她不嫁也會有別的女人會嫁,只要太子有這個心思,要討好太子的人太多了。

  就如馮父,她不願意,也許二姐姐就要嫁過去了,照理說確實是該二姐姐嫁,只是張氏寵愛二姐姐,馮父也可以讓一些庶出的姐妹嫁過去,雖然以她們的身分當不成正妃,可旁的總能撈到一個。

  馮家是她心裡的魔障,一日不從他們身上討回些什麼她就恨,就如此刻,她坐在張氏旁邊,可是她卻只想質問張氏,只想讓張氏也知道那斷頭的滋味。

  但能怪他們嗎?要怪也要怪她蠢,被至親之人推進死牢,那種背叛儼然就如酷刑般每天剝著她的心。

  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她嘴角彎了彎,害羞地說:「娘,我不敢看。」

  張氏自以為是地明白了,再堅持的女子遇到皮相好的男子多少也會心思浮動,而馮思璿這麼小,哪裡有定力可言,「娘上次還跟你說過,晨王很好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爹是左尚書,晨王與你也是匹配的。」張氏笑著說。

  馮思璿低下頭,這一次她不會再任由李奕晨慘死,也不會讓馮天耀借著她上位。

  「晨王是極好的。」她垂著頭,眼角微微一揚,快速地瞥了一眼張氏,只見張氏笑得眉開眼笑。

  「自然是了。」終究是小女子,張氏在心裡笑了,一開始說服不了馮思璿,馮天耀對張氏發了脾氣,現在張氏總算有交代了。

  張氏知道自己自私,同樣是她的女兒,她心裡卻逕自排了位,大女兒和二女兒的位置是誰也撼動不了的,但是這世上誰不自私的,要怪就怪她們母女情分實在太淺,她一直對馮思璿是愛理不理,無法真心疼愛。

  再加上她是因為生馮思璿而不能再生育之後,被迫裝出一副有容乃大的模樣給馮天耀納妾,她心裡的苦誰知道,特別是那些狐媚子囂張跋扈地生下子嗣時,她更是怒不可遏。

  「哎啲,這事要是成了,我的女兒就是王妃了。」張氏言不由衷地說,沒有人比她清楚馮思璿以後的下場,但她並不在乎。

  張氏那副看似高興實際上卻是冷淡的模樣,馮思璿看了一眼就不願再看了,他們打得一手好算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以後有什麼事也不關馮家的事了,而馮家還能贏得大義滅親的好名聲,以及私下數不盡的好處,真是一番好算計啊。

  馮思璿不想再跟她演戲下去,只嬌滴滴地說了一聲:「娘快別亂說了。」便行禮匆忙地退了下去。

  她走後,張氏連忙讓葉嬤嬤去跟馮天耀通報一聲。

  「王爺。」秦威對李奕晨抱了一拳。

  「如何?」

  「屬下已經讓人將馬車送回去,並且轉達了王爺的謝意。」秦威一板一眼地說。

  「嗯。」

  「屬下也問清楚了,這位馮小姐是馮府的三小姐。」

  李奕晨撫了撫胸前已經包紮好的傷口,白色布條占了大半的赤裸胸膛,他站了起來,白色的布條上即刻透出隱隱的血絲。

  「王爺。」秦威臉色刷白,正要說什麼,卻見王爺對他揮揮手,他只能閉上嘴,在馬車上他用馮思璿留下的藥簡單地為王爺包紮了一下傷口。

  回了王府,秦威找來了大夫來看了一回,血剛才都止住了,這一動傷口又不好了。「那些刺客呢?」李奕晨臉上無一絲笑容,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沉之中,這一次是誰派來的刺客他心裡有數。

  「全部自盡了。」秦威一臉的沉重,人一死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了,這真是讓人郁悶。相反的,李奕晨笑了,「是死士?」

  秦威明白過來,一臉的恍然大悟,「是。」

  李奕晨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讓秦威下去,可秦威一臉的為難模樣,「怎麼了?」

  「王爺,我覺得左尚書大人今天的態度像是在討好王爺您。」秦威摸了摸頭。

  「是嗎?」李奕晨愣了一下,左尚書馮天耀在朝中一向是站在皇上一邊,不偏任何人,端著一副清貴模樣,至於馮天耀心裡怎麼想他就不知道了,但如果馮天耀現在有意親近他,而他又是支持八哥軒王,那麼馮天耀是想站在八哥這邊嗎?

  太子李毅為人心眼小、卑鄙狠毒,喜愛酒池肉林,這樣的人以後怎麼配當皇上,所以李奕晨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軒王一邊。

  「可有說什麼?」李奕晨問道。

  「這倒是沒有,就是言語中多次提到了三小姐。」秦威的榆木腦袋對某些事情很敏感,可卻不擅長分析,但王爺一聽完他的話,往往很快就能指出這其中的不妥。

  「既然如此,你便派人查查這位三小姐吧。」李奕晨心思一轉,便知道了馮天耀准備打什麼主意。

  他今年已經二十了,比他大三歲的八哥都有了嫡子,他的婚姻大事一向是別人所注意的。

  他並不排斥有人覬覦他的婚姻大事,也不反對拿婚姻大事當一筆交易,如果這樣能使馮天耀堅定立場,那麼效果是斐然的。

  他想到那年紀尚輕,但眉宇間已透露出妍美的女子,他也不得不贊一句,起碼她遇事時不慌不忙、淡定處之,可謂頗有大家風範。

  「是,屬下這便去。」秦威領命而去。

  李奕晨則是不顧身上的傷口,坐在桌案前執筆揮灑著。

  一個月之後,晨王李奕晨要迎娶馮思璿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百姓們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紛紛說起了馮思璿。

  奇怪的是,他們對這位馮思璿並不是很熟,想來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外面如何的眾說紛耘跟馮思璿也沒有關系,她安靜地練字,旁邊的碧蓮嘴巴停不下來地說:「三小姐,您是不知道,現在京城的千金小姐們可羨慕您了,這晨王不但長得好看,王府裡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您嫁過去之後也不用煩惱了……」

  馮思璿一遍一遍地默寫著,直到手腕疼了才停下來,碧雲連忙上前溫柔地揉著她的手腕,忍不住地對碧蓮說:「碧蓮,你也就少說幾句吧。」

  碧蓮吐了吐舌頭,說了一句:「奴婢知錯了。」

  馮思璿笑了笑,「無礙,聽著也新鮮。」雖然碧蓮的話很多也沒個重點,卻可以讓她了解外面的情況。

  「奴婢也是開心,三小姐以後要做王妃了呢。」碧蓮大大咧咧地說。

  碧雲聽了也開心,對著馮思璿說:「奴婢恭喜小姐。」

  馮思璿害臊地擺擺手,「你們就盡管打趣我吧,擺膳了。」

  碧雲與碧蓮對看一眼,笑著下去了。

  一剎那,馮思璿臉上不復剛才的輕松神情,清美的臉上染上淡淡的諷刺,門外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昨晚馮天耀特意喚她去了書房,已經把話跟她說明了,她故作勉強地答應,不過心中卻有另一番打算,做不做細作由她說了算。

  嘴上答應是一回事,她願不願意做則是她自己的事情,既然要報仇,她不會要了他們的命,比起要了一個人的命,讓他們親眼看著他們所在乎的一切一點一點地失去才是大快人心。

  她剛要坐下休息一會兒,卻聽聞前院一陣喧囂,她訝異地走了出去,看到前院的人,她一愣。

  「奴婢見過三小姐。」葉嬤嬤規矩地行禮。

  「這是怎麼了?」馮思璿走上前。

  「夫人讓奴婢給三小姐帶了些丫鬟過來,這些丫鬟都是平日裡伺候夫人的,雖然不是頂聰明的,但干活仔細。」

  「葉嬤嬤可要替我謝謝娘。」馮思璿一副歡喜的模樣,可眼裡帶著冷意,她的身邊都是張氏的人,張氏卻還要多此一舉地塞人,讓她有些不耐。

  「夫人還說請了一位女師傅過來教導三小姐……」葉嬤嬤張嘴,正想說一番張氏的好,被馮思璿打斷了。

  「娘之前就跟我說過了,勞嬤嬤費心了。」那位女師傅哪是正經人,馮思璿忍著到嗓子的尖叫,沒想到她還能再見到那位教導她媚術的師傅,女師傅姓藍,平日裡她喊其藍師傅,藍師傅是專門教一些魅惑男人的招數,這些招數哪是大家閨秀學的。

  馮思璿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以前她不知道,乖乖聽話地學了,也將這些招數用在了李奕晨身上。

  馮天耀是一個聰明人,那位藍師傅也是一個少有的奇人,明知她的身分,也知道李奕晨的個性,所以只教了她如何以柔克剛,並非是煙花女子的媚術。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李奕晨開始一點也不吃這一套。

  李奕晨之所以寵她,很大原因上是她聽話安靜,不像一般女子吵鬧,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恐怕要大吃一驚了。

  李奕晨要的不是一個溫文賢惠的女子,也不是一個潑辣嬌艷的女子,事實上她也弄不清他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子,但只要她安安靜靜的,李奕晨就對她很滿意,興許他寵她也有其他的原因吧,也許是因為她是馮天耀的女兒,也許是因為她不惹事,以前不懂,現在她卻懂,寵一個人並不一定是愛一個人。

  像李奕晨這種活在權力廝殺中的人,也許他早就沒了本心,他活著只因為他要活著,所以他爭權其實爭的也不過是一個生存,李奕晨身不由己,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他注定一生要鬥,不然他也許就活不下來了。

  但是馮思璿並不恨他興許帶有目的的寵愛,起碼因為他對她的寵愛,她在王府裡過得風生水起,才有機會害了他,所以她才真真欠了他才是。

  「三小姐?」

  「嗯?」馮思璿回過神,溫和地對葉嬤嬤笑著,「嬤嬤,我身體有些不舒服,這太陽曬得我頭暈。」

  「哎喲,是老奴不仔細了,三小姐趕緊回房裡休息吧,只要記得老奴剛才說的話,明日記得到鳳雅苑裡學習便成。」

  馮思璿笑了一下,便轉身往屋子裡走,璀燦的日光一絲閃進了她的眼瞳裡,折射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但那奪人眼目的光芒只是一瞬間,他們再揉揉眼睛,又覺得眼前的三小姐不就是以前那個膽小安靜的姑娘嗎,那一瞬間不過是他們看錯了。

  「王爺,三小姐每日都在府中讀書練字,最近因為婚期定下來,也開始學著如何管家之類的瑣事。」秦威嘴裡念著可臉上卻是無奈。

  這位三小姐真的是太一般了,沒有一點出挑的地方,就算容貌尚佳、家世雄厚,可這個人吧,真的是太普通了,秦威總覺得委屈了文武雙全、器宇不凡的王爺。

  李奕晨似是沒有瞧見秦威的神情,「就這樣?」

  「是的。」秦威覺得王妃要有些不同,有著震懾人心的霸氣,或者是有著才高八鬥的文采,或者是絕世傾城之容顏,畢竟王爺已經非同尋常了,秦威自然希望未來的王妃是能配上王爺的人,只是這三小姐……秦威偷偷看著王爺,卻見他沒有一絲不滿的神情,看來這王妃人選是毋庸置疑了。

  「王爺,上次小李說馮天耀跟太子那邊有接觸,您看如何?」

  「馮天耀在本王眼裡算不了什麼。」李奕晨笑了笑,就算馮天耀是太子的人又如何,如果是的話,那是最好的,唯有把不確定的因素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才更安全不是嗎?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又增添了勢力,何樂而不為,他連老奸巨猾的馮天耀都不怕,又何懼馮思璿一個小女子呢。

  秦威在這些事情上不太懂,但是看著王爺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只有崇拜和服從,「王爺說的是。」

  「你替本王安排一些事情。」他頓了頓,拿起一旁的瓷杯,濃郁的龍井茶香撲鼻而來,他的神色越發的溫潤,「本王也該會會這位馮三小姐了。」

  秦威恭敬地應下,看著雲淡風輕的王爺,他安靜地聽著王爺的安排,盡管不是很明白,片刻之後他仍是應了一聲,快速地去辦事了。

  而李奕晨細細地品茶,突然他開口道:「來了就出來吧。」

  「九弟。」

  李奕晨對出現在眼前的軒王李軒毫不吃驚,「八哥若是來用膳的話,現在時辰尚早。」

  李軒臉色變了變,繼而寵溺地看著他,他們皆是蓮妃所生,兩人之間的感情深厚,李奕晨雖然看著溫和,實際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特別是越親近的人,他越是不愛帶著那完美的面具。

  「外人見了你,怕是誤會自己看錯人了。」這副痞樣真是浪費了李奕晨的好皮相,李軒搖了搖頭。

  李軒的容貌一般,但是一身正氣,為人厚道友愛,一心為天下蒼生,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幕僚為他做事。

  「八哥今天是特意來奚落我的,哈哈!」

  李軒逕自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憂心忡忡地說:「怎麼就看上馮府三小姐了?那三小姐我可沒有聽人說起過。」

  也就是說這位三小姐到底是好是壞沒有人知道呢,若是個好的,好名聲早就傳出來了;若是個壞的,那也該透出些風聲來,這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而這馮思璿什麼消息都沒有,只能說這位姑娘低調到沒人去關注,堂堂一位王爺何苦委屈自己娶一個如此普通的女子呢。

  李奕晨輕笑,「八哥這是怎麼了,我自有打算。」

  李軒認真地看著他,「既然你有打算,那麼我就不過問。」李軒心裡卻打算要好好地查一下馮思璿。

  「八哥,如今你不該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李奕晨提醒道:「李毅要是坐上了皇位,我們必死無疑。」偏偏李毅這樣的人得了聖心,他們只能當皇上年事已高、兩眼發昏。

  李軒沉下臉,「我知道了,我會的。」

  李奕晨看著李軒,突然說了一句:「馮思璿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她的家世以後會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

  李軒心裡一陣感動,他這個親兄弟什麼都為他著想,便是娶妻也要考慮是否有利可尋。「奕晨,你委實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不僅是為了八哥你,還為了我自己,如今局勢混亂,有一個籌碼便是一個籌碼。」

  「但也可能是引狼入室。」李軒精明地說。

  李奕晨莞爾,「狼被關起來以後還會是狼嗎?」野性退去之後,便只有溫馴了。

  李軒兩眼發光,「有弟如你,為兄足矣。」

  李奕晨仰頭瀟灑地一笑,「弟弟就等著盛世平和,從此做一個閑人,浪跡天涯。」

  李軒握緊了拳頭,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表明心意,沒有爭奪皇位的意思,李軒兩眼通紅地說:「你是把苦事交給了我。」

  他們兩人都不想爭奪皇位,可是從五皇子、七皇子一個一個離奇地死去之後,他們意識到不是他們不想爭就沒事,李毅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李毅崇尚武力征服,以後李毅若是成功登基,只會兄弟殘殺、暴虐百姓,從此生靈塗炭。

  李軒只要想到李毅曾經在秋獵時當著他的面,以儆效尤地殺死一只老虎時,他就隱約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不想死就只能爭。

  李奕晨看著李軒眼中的堅定,嘴角微抿,「八哥,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李軒上前,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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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馬車到了王府,李奕晨下了馬車,走在蜿蜒的長亭時他忽然問身邊的秦威,「你覺得三小姐如何?」

  秦威一愣,傻乎乎地說:「漂亮、柔弱、膽子大……」

  「哦?」李奕晨笑出了聲,「柔弱又怎麼能跟膽子大同時有呢?!」

  「呃,屬下是看三小姐走失了也沒大哭大鬧的,所以膽子應該大,可三小姐看著是挺柔弱的。」

  李奕晨揮揮手,「下去吧。」是啊,一個矛盾的三小姐。

  李奕晨走到書房,大掌突然一揚,「出來。」

  一個黑影跳了出來,跪在李奕晨前面,李奕晨看著他,冷著臉,「太子最近可有什麼舉動?」

  「回王爺,沒有。」

  此人是李奕晨的暗衛,一直在暗中替李奕晨辦事,「確定?」

  「是。」

  「退下吧。」

  李奕晨面色冷凝地看著牆上的字畫,突然他低喃道:「怎麼可能沒有動靜。」

  馮天耀在朝中一向受皇上重用,而如今馮天耀明擺著要站在他這邊,而李毅居然沒有動作,這實在是怪了。

  驀地,他眼一冷,一絲一縷的細節讓他心生警惕,但不足以讓他草木皆兵,他傲立在書房裡,反手在後。

  夜早已沉靜,清冷的書房裡,男人坐如鐘地在桌案前提筆書寫著。

  八月初八,馮府三小姐馮思璿嫁入晨王府,從此成為李奕晨的晨王妃。

  新婚第一天,馮思璿從被窩裡醒過來,睜開雙眼,赤裸的男性肉體就落在了她眼裡,她臉蛋一紅。

  身體止不住地酸,即便再經歷一回,初夜仍是痛,她忍著羞澀蠕動著身子,一不小心就驚動了身旁的男人,她驚慌地抬頭,就看到李奕晨清醒的眼眸,「王爺,醒了?」

  「嗯。」他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細嫩的肩膀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平日裡都這個時辰醒過來的。」她輕聲說。

  「還早,再多躺一會兒。」他聲音啞啞的,帶著早醒時的沙啞。

  馮思璿一動,這才發現男人的身體緊貼著她,連那一處也還緊密連著,他還在她的體內。

  她瞬間羞愧得要暈過去,身上的男人呼吸忽然重了,她的身體馬上僵硬得不敢動。而他順勢在她的身上緩緩地移動著,他頭一抬,對上她瞠目結舌的小臉蛋,他喉間發出愉悅的笑聲。

  她的雙腿虛弱無力地攤開,他的手往下一探,抬起她的雙腳,將她的腿固定在腰上,藉著昨晚留下的液體,輕松地進出她的體內。

  她輕哼一聲,眉頭一皺,有些雲裡霧裡不知所以的懵懂,一大清早他怎麼就……

  印像中的男人在這方面是很有天賦,除了破處時的痛之外之後再也沒有讓她痛過,可她記得他從不貪戀女人的肉體,更不會在昨晚那樣瘋狂的顛鸞倒鳳之後還要折騰她。

  馮思璿覺得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雖然大部分事情按照原來的方向發展,可為何她與他之間的事情卻越來越不對勁?

  她忍不住地咬住唇,藍師傅教導過她一些男女之事,也告訴她如何以身體抓住男人的心,但她現在身體疲乏得很,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男女之歡。

  而他精神很充沛,在她身體裡逞凶的某物更是堅挺不已,每一次地挺入會帶動昨日留下的酸疼,讓她又疼又麻。

  無法忍受地,她紅了眼,白嫩嫩的嬌軀上也泛起了艷麗的紅色,「王爺,嗯……求求你……」

  他突然停了下來,挑起她的下頷,「怎麼了?」

  「妾身受不住了。」她紅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這副嬌弱的模樣實在讓男人無法狠下心,他低頭啄吻了她幾下,「本王已經克制許多了。」他的尾音帶著嘆息。

  馮思璿紅著臉,實在覺得他的語氣中帶上了濃濃的遺憾,他本該是清高的王爺,怎麼這會兒倒像是無賴,「王爺……」她弱弱地喊著,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他木著臉,緩緩地從她的身體裡抽了出來,噗嗤一聲,格外的清楚,馮思璿紅著臉揉了揉耳朵,下身私密處有一股辣辣的疼。

  她確實是嬌柔,李奕晨伸手將她攔在懷裡,還未軟化的男性意猶未盡地在她的臀後一下一下地滑動著。

  她一愣,沮喪地說:「王爺,該起了……」

  突然李奕辰壓在了她的身上,英俊的臉龐上帶著難以壓抑的紅潮,大掌捧住她的臀部,在她臀後的溝處快速地移動著,馮思璿立刻呆掉,等到股溝一陣麻意,耳邊傳來他的低喘聲時,一股濕意沾滿了她的身下。

  「王妃……」

  「啊?」

  「該起了。」

  「哦。」馮思璿已經完全呆掉了。

  而一臉清爽的李奕晨則是快速地下床,讓人打了熱水進來,清理了一下自己,便人模人樣地穿上了衣袍。

  新房內沒有伺候的丫鬟,馮思璿不敢開口叫人進來,她此刻的狼狽根本無法言說,她慢吞吞地坐起,正要下床,李奕晨卻走了過來,手裡拿著浸過熱水的帕子。

  「躺好。」

  她一手在胸,一手慌忙地扯著被衾,李奕晨的動作卻快過她,一把將她按在了床上,帕子快速地擦拭著她的身體,大掌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游走著,曖昧的氛圍逐漸擴散著。

  馮思璿欲哭無淚,「王爺,妾身自己來就好了。」

  「勿動。」他不冷不淡地說,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眼裡閃過一絲憐惜,他沒想到自己會把她折騰這樣。

  馮思璿整個人都因為羞意而泛紅了身體,最後干脆當木頭人任由他擦著,等他擦好,她嬌艷欲滴地趕緊穿上肚兜和褻褲,李奕晨笑著看了她一眼,便背過身了,只聽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嬌柔地說:「王爺,妾身好了。」

  李奕晨轉身一看,眼神微微閃動,她的發髻還未梳,可是她穿著宮裝,正正經經地坐在床榻上,那股獨屬王妃才有的貴氣逼人在她身上若隱若現。

  他諱莫如深地看著她,她年紀比他小,也一直被養在深閨裡,可她身上渾然天成的氣勢讓人不得不贊一聲好,馮天耀是怎麼養出這樣的女兒的?

  李奕晨輕輕一笑,「讓丫鬟進來給你梳發髻。」

  「嗯。」

  等他們整理好才走出王府,馬車上,李奕晨看著想睡卻不敢睡的馮思璿,心頭一軟,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裡,「閉會兒眼,到了本王自會叫你。」

  馮思璿搖搖頭想拒絕,可眼皮確實重,身體疲乏得很,於是閉上眼乖乖地休息。

  到了宮外,李奕晨才喚醒她,兩人下了馬車,李奕晨在前,馮思璿則在後,李奕晨放慢了腳步,馮思璿則是忍著羞人的疼痛,盡可能地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拜見了皇帝,又相攜去後宮拜見了皇後,之後才見了李奕晨的母妃蓮妃。

  在蓮妃那兒待了一會兒,他們才離開了皇宮,馮思璿早就要累趴了,強打著精神回了王府,早膳都不想吃,只想睡覺。

  李奕晨硬是讓她吃了少許才讓她去休息,馮思璿知道第一天嫁到王府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她實在是太累了。

  看著深深睡著的馮思璿,李奕晨雙眸深沉,過了一會兒便往書房走去,當日他在書房思考了很久,李毅沒出手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李毅還沒找到機會出手,還有一個可能便是馮天耀是李毅的人,想到這個可能性再聯想到在床榻上休息的馮思璿,他眼裡就一片晦暗。

  美人計……居然對他使美人計,他李奕晨從來不是會被美色誘惑的人,可現在他心裡隱約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事情發生得太巧合。

  而她很可能是知情的,也很可能是心甘情願來他身邊做細作,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心中湧起一股被背叛的痛恨。

  啪地一聲,他一手毀了桌案的一角,梨花木瞬間碎落了滿地,他冷清地看了一眼,隨意地拍拍手。

  她最好不是,否則他定教她後悔一生。

  另一頭,彭嬤嬤領著一群管事婆子安靜地站在一邊,眼睛不由得看著坐在貴妃椅上的馮思璿,她氣度從容、眉目平和,真真是頗有王妃的氣場。

  「我要說的只有一點,那就忠誠,只要忠於王府,那麼王府自然不會齡待你們。」

  「是。」

  「好了,你們就退下吧,彭嬤嬤留下吧。」

  碧雲端了碗甜粥給馮思璿,馮思璿優雅地接過,慢慢地吃了幾口,她一覺睡過了中午,等她醒來就讓人將王府管事婆子集合到正廳,她之前本是王妃,這些事情早已輕車熟路,慢慢地吃完了甜粥,故意冷了彭嬤嬤一會兒。

  「彭嬤嬤,你是王府的老人,有些事情還需要你多多指導。」

  「王妃客氣了,這是奴婢的本分。」彭嬤嬤聽得出王妃是在敲打她,不敢居功,謙虛地應著。

  馮思璿臉上帶著笑,滿意地點點頭,「彭嬤嬤先去休息吧。」

  彭嬤嬤下去了,一旁的碧雲才緩緩地開口,「王妃,陪嫁來的人……」

  馮思璿眼神一冷,陪嫁的人也和她同一個身分,不過是細作,想通過她的手一點一點地融入王府,真是好計謀。

  「讓他們過來吧。」

  「是。」

  正巧李奕晨回來,看她一副小人兒要辦大事的模樣,心裡不由得發笑,可因對她的懷疑,李奕晨面上顯得冷淡。

  「王爺回來了。」馮思璿規矩地行禮。

  李奕晨扶了她一下,「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處置一些事情。」馮思璿端了一杯茶遞給李奕晨,李奕晨隨手接過喝了一口。

  「哦。」

  馮思璿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就說:「王爺若是沒事就陪陪臣妾吧。」

  李奕晨聽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說完之後臉蛋紅紅的,似乎在害羞,嘴角輕揚,「那本王就留著陪陪你吧。」

  馮思璿聽了只覺得耳朵都癢了,覺得剛才的話輕浮了,便低著頭玩著腰間的佩玉,不說話了。

  馮思璿的陪房有三戶人家,個個看上去都很精明的模樣,馮思璿眼睛閃了閃,轉頭對著李奕晨道:「王爺,王府什麼都好,妾身這些陪房倒沒有插足之地。」

  李奕晨揚揚眉,不置可否,只等著她的下文。

  「所以,妾身就想先將他們安排在外院好了。」

  端著茶盞的手輕輕一觸,李奕晨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看著她淡然地說:「即是王妃的陪房,自然是王妃說的算。」

  馮思璿不顧那些陪房驚訝的模樣,笑嘻嘻地說:「你們也聽到了,下去吧。」

  等那些陪房驚疑地下去後,碧雲和碧蓮的臉色都不大好,因為這事情跟她們想的不一樣,再怎麼樣王妃也該將自己人放在身邊才是啊。

  「王爺肚子餓嗎?要不讓人去弄些點心吃?」

  李奕晨看了看她,「你午膳都沒怎麼吃,剛就吃了一碗甜粥?」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空了的碗。

  「嗯,是呀,才睡醒沒什麼胃口,王爺可不要笑臣妾貪睡。」她紅著臉說,這貪睡的背後要是追究起來,她就是埋了自己都不夠。

  李奕晨反而笑了,摸摸她的頭,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是本王太放縱了。」

  馮思璿羞紅了臉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王爺,那你到底是要吃還是不要吃?」

  「王妃一片拳拳愛意,本王怎麼可以拒絕。」

  誰對他是愛意!馮思璿實在是聽不下去,深怕侮了自己的耳朵,裝作不懂地吩咐丫鬟去端甜粥過來,還讓蔚子多做一些吃食。

  歸寧之日,李奕晨陪著馮思璿回馮府,李奕晨跟著馮天耀和馮思議說話,而馮思璿則是到張氏那兒,湊巧馮思怡和馮思語都在。

  「娘、大姐姐、二姐姐。」她笑著打招呼。

  「喲,王妃妹妹回來了。」馮思語心直口快地說。

  馮思璿但笑不語地坐在一旁,張氏暗地裡對馮思語使了一個眼色,而馮思語滿臉不屑地轉過頭,一向溫婉的馮思怡臉色也不大好。

  馮思璿心裡大樂,心知她們之間是有芥蒂,而她想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更惡劣地添了一把火,「二姐姐以後一定比我嫁得好。」

  馮思語聽了只是更氣,天家皇子早早都有了正妃,就連最小的晨王也成親了,她哪裡還能當皇子的正妃,她的身分是不會去做小妾的,她以為馮思璿是在擠兌她,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跑了出去。

  馮思璿委屈地垂下臉,「娘,女兒只是想安撫二姐姐,二姐姐似乎一點也不想女兒嫁到王府去。」

  「胡說,你二姐姐腦子糊塗了,你也跟她轉。」張氏輕斥道。

  安靜不語的馮思怡皺眉,心裡也多少不爽,她的親事早已定下,她本以為張氏給她的嫁妝是極好的,可到了馮思璿出門之日,她才知道馮思璿的嫁妝才是驚人。

  張氏安慰她,因為馮思璿是王妃,這嫁妝自然要是頂好的,但她心裡嘔氣不已,不過是一個王妃而已。

  馮思璿笑著又揀些事情跟張氏和馮思怡講,看馮思怡一臉的陰沉,而張氏還不自知,心中更是愉悅。

  突然,張氏問她,「怎麼將娘給你的陪房安排到外院去了?」

  假裝不懂張氏語氣中興師問罪的意味,馮思璿迷茫地說:「娘,王府裡各司其職,女兒也想將陪房放在身邊,可女兒怕惹得王爺不開心。」

  張氏馬上將她的話理解為不能打草驚蛇,張氏連忙說:「的確,這事不急。」

  馮思怡不大懂她們的對話,張氏又讓她先下去,她頓時心裡更火了,忍著火氣離開了。張氏遣下了所有人,屋裡就只有她們兩人,「王爺對你可好?」

  馮思璿只想冷笑,自己當初怎麼會把這話當做噓寒問暖呢,分明是探詢,「王爺對女兒還好,只是也說不上如何好,如今王府的事情由女兒管著,身邊還有一個王府的老人一同輔助女兒。」

  張氏明白過來,拍拍她的手,「不急不急,你爹也不急,要一步一步走踏實了,知道嗎?」「女兒知道。」

  張氏沉吟片刻,忽然開口,「唯有一件事情,你要記得。」

  「什麼事情?」

  「守住你自己的心。」張氏陰森地說:「女人這一輩子是要靠男人,可你要靠的不是晨王,是馮府、是你爹爹,你知道嗎?」

  馮思璿在心中狂妄地冷笑,當她死的時候,張氏不覺得這話諷刺嗎?她死的時候,可有人為她求情?可有人心疼她?她不過是他們丟掉的棋子。

  「你看你爹,我是你爹的正室夫人,可你爹還不是照樣三妻四妾,寵愛著其他女子,所以你要知道有強大的娘家做靠山才是真正的活路。」

  活路?可惜她當年看到的只有死路,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拽緊,馮思璿輕柔地說:「女兒知道。」

  張氏也是怕她年紀輕輕,被晨王的英俊迷惑,做出害了她自己又害了馮府的事情來,「你一定要記住。」

  她一定會記住,是誰害死了她,是誰讓她死不瞑目,她絕對不會忘記!

  他們在馮府用過午膳之後,馮思璿跟著李奕晨離開了,一路上出奇的安靜,李奕晨喝些酒,俊美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閉眼休憩的他緩緩地開口,「王妃是怎麼了?」

  馮思璿坐在他一邊,一手搗鼓著香包,「沒什麼。」

  「王妃……」他拉長了聲音。

  「自然是王爺長得太英俊了,惹得妾身那二姐姐不斷地偷看,妾身心頭不舒服。」她揶揄道。

  李奕晨也想到了馮思語,面露嫌惡地說:「你那二姐姐真是有辱斯文。」

  馮思璿一愣,隨即捂嘴笑了,她就是要讓他對馮家人產生厭惡感,可不能讓他像上輩子似地跟馮家人友好相處。

  「王妃真是孩子氣,本王這麼說,王妃又開心了。」李奕晨睜開眼,見她笑得臉蛋紅撲撲的,很是可愛,伸手將她拉進了懷裡。

  「妾身是料不到王爺說話也是如此耿直。」她偷偷吐了吐舌頭,「其實妾身也很討厭。」

  李奕晨摟了摟她,「王妃啊。」

  「王爺怎麼了?」

  李奕晨如枯井般難以猜透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岳父大人今兒問了本王一些朝廷之事。」

  馮思璿心思一動,「哦?妾身不懂這些呢。」

  「本王知道你不懂,就聽本王說說如何。」李奕晨的下頷頂在她的頭上,親昵地蹭了蹭她。

  她覺得此刻的李奕晨特別的親近、特別的溫柔,她不由得點頭,「妾身就當聽故事。」

  「最近水寇猖狂,皇上前不久讓鎮遠大將軍去,可沒想到牽扯出了那一帶的貪官污吏之事,岳父大人問本王,這事他請纓去可好。」

  馮思璿馬上明白了,上輩子馮天耀是去了,而且還立了大功,如今再給機會讓他立大功的話,只不過是替太子李毅添羽翼。

  她連慌忙地說:「當然是不好了。」

  李奕晨饒有興趣地說:「此話怎講?」

  「妾身做子女的,只望爹爹身體健康,不求功名利祿。」她一派溫柔地說。

  李奕晨安靜了片刻。

  她又問:「王爺是怎麼說的?可千萬別讓爹爹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如果馮天耀是他這邊的人,他自然是希望壯大瑪天耀的實力,可如果不是呢?這個如果就像種子似地埋在他的心裡,在他的心中放肆地狂長。

  「王爺,這事萬萬不可,爹爹是文官,不懂武,那些水寇若是傷了爹爹怎麼辦?」她一副好女兒的模樣,擔憂地問。

  李奕晨幾不可聞地笑了,「王妃不要急,本王並未答應,本王只說了四個字。」

  「嗯?」

  「量力而行。」

  「王爺是一個妙人。」馮思璿笑著點頭。

  她和李奕晨的想法不同,也許李奕晨以為馮天耀站在軒王這邊的,要想方設法地壯大馮天耀的實力,可李奕晨剛剛那番話已經讓她很滿意了,李奕晨對馮天耀起了疑心,所以才特意來問她,她要除掉馮天耀每一個往上爬的機會,看著馮天耀憤恨地求而不得。

  李奕晨笑著看她,眼裡的笑意卻是一點點退下,越是跟她相處,越是看不清她這個人,明明近在咫尺,他卻覺得鏡中看花,看不懂她這個人。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五章

  為人子女,要為家人排憂解難,必要時也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馮天耀陰沉的聲音突然在馮思璿的耳邊響起。

  她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嘴角掛著冷笑,什麼犧牲、什麼成全,她就是一顆棋子,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她曾經絕望無助地走向死亡。

  她全身發抖,一雙手臂伸了過來,緊緊地圈住了她,她抖了一下,沿著手臂往上瞧,看到了男人在黑夜裡亮得發光的雙眸。

  「怎麼了?」

  「妾身作了惡夢。」她瑟縮著身子,嗓音不穩地說,他的聲音在夜裡帶著安撫的作用,讓她平復不少。

  「本王的王妃居然這麼膽小,被一個虛無的夢給嚇破了膽?」他笑著將她揉進懷裡。「王爺放開妾身,妾身身上出汗了。」她低低地說。

  李奕晨挑眉,放開她,下了床拿了棉帕,走回床榻邊,挑開了她的衣裳,溫柔地替她擦拭。

  她精神恍惚,沒有不好意思地推開他的手,只坐著,她的思緒有些亂。

  她上一輩子從未害過人,馮天耀要她做的事情很簡單,在王府裡安插太子的人,並且將有關李奕晨的事情傳給馮天耀知道就好,她看起來是無關緊要的棋子,偏她在其中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因為李奕晨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只有她能接近他,李奕晨只怕到死都不知道他一心想要扶植的馮天耀居然是李毅的人。

  如今他不再這麼相信馮天耀了,也不會再這麼相信她了,她突然如釋重負。

  溫潤的指尖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在想什麼?」

  馮思璿抬頭,對著他柔美一笑,「妾身想,能嫁給王爺是妾身的福氣。」

  黑暗中,李奕晨伸手包住她泛冷的指尖,語氣柔和地說:「嫁給本王自然是你的福氣。」

  馮思璿閉著眼睛任由他替她穿好褻衣,迷糊地躺在他懷裡繼續酣睡,月兒躲進了雲裡,恰好掩住了李奕晨那雙冷酷的雙眸。

  他沒有忘記,她夢魘後醒來,滿臉的仇恨,那副模樣恨不得拿刀狠狠砍死人,到底對方是誰?讓她這麼恨,她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秘密?藏著掩住不讓任何人知道,就連他這個枕邊人也無法知曉。

  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冰冷,手輕輕地扣住她的脖頸,如果她敢做對不起他的事情,或者是危害了八哥的利益,他一定不會繞過她!

  大掌微微收攏,她卻面色平靜地睡在他的懷裡,完全沒有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恐怖殺氣。

  半晌,大掌松開,放在了她的腰上,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他也跟著閉上眼睛,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冷酷邪魅。

  馮思璿很熟悉王府,這是她曾經生活過半年的地方,她很快地適應了王府的日子。彭嬤嬤每日都會跟她說一些王府的瑣事,她做了決策吩咐下去便成,日子倒也逍遙。

  但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見到她逍遙,碧雲掙扎再三,不得不趁沒有王府的人時偷偷地與馮思璿耳語,「王妃,您也該將陪房的人放進內院裡,否則……」

  馮思璿吃著蓮子湯,淡淡地說:「你覺得我現在該動手?」

  一旁的碧蓮連連點頭,「王妃,這是當然了,還是自己人使用起來方便,王府的人是向著王爺的。」

  馮思璿放下了蓮子湯,拿著繡帕擦了擦嘴,「你說得有理。」

  碧雲與碧蓮對看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放心,可下一刻她們愣住了。

  馮思璿一字一句地說:「可我身邊的人都已經夠用了,他們在外院干活也是委屈他們,我問問王爺有什麼活適合他們做。」

  碧雲一咬牙,「王妃,您可別忘記進王府的目的。」

  馮思璿看著一向淡定的碧雲咬牙切齒,心中樂了,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說:「進來當王妃不是嗎?」

  碧雲被咽地差點說不出話,恰好一個小丫鬟送點心過來,馮思璿笑呵呵地吃了一口,

  「嗯,這糕點好吃,本妃送些給王爺吃吃。」

  她正要出門時,李奕晨正好過來了,他的臉色沉重,揮手遣退了丫鬟,一臉嚴肅地看著馮思璿。

  「王爺怎麼了?」

  「岳父大人的請纓父皇准了。」

  馮思璿臉上愜意的笑容馬上消失了,俊俏的小臉瞬間冷了下來,「什麼?」

  李奕晨深深地望著她,「本王告訴你這事只是讓你安心,岳父大人雖然不懂武,但身邊跟著幾名武功高強的侍衛,區區水寇不足掛齒。」

  馮思璿緊握著拳頭,根本沒有注意到李奕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多麼的深不可測,她低聲道:「王爺,妾身很擔心爹爹。」

  「嗯?」

  「妾身知道王爺身邊能人異士很多,不如派一兩個保護爹爹,可好?」

  他在她的臉上找不到剛才的肅殺之氣,此刻她臉上的神情很激動,他沉著黑眸,「王妃如此說,本王焉有不允的道理。」

  馮思璿這才巴巴地走到他身邊,挨著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說:「王爺真是太好了,有王爺出馬,妾身安心好多。」

  李奕晨抱了抱她,「那本王即刻就去辦,讓王妃早日安心。」

  「嗯。」

  李奕晨轉身的剎那,馮思璿的臉色跟著濃重,這馮天耀真是有本事,竟然如此頑強,她咬破了嘴唇,她早不把馮天耀當做自己的爹爹,從她死的那一刻,流了滿地的血早還了他們之間父女之情。

  在馮思璿沒看到的地方,李奕晨一轉過身來,神色異常的凝重,他走回書房,坐在桌案前一臉的沉思。

  「甲午。」

  「屬下在。」上次的黑衣人再一次憑空出現,恭敬地跪在地上。

  「王妃建議本王找幾個人保護馮天耀。」

  甲午即刻接下命令,「是,屬下遵旨。」

  「你覺得王妃是否知道本王已經起了疑心?」他的大拇指無意識地輕輕地摩挲著食指。「王爺,屬下所派之人並未瞧出任何不妥。」

  「嗯。」

  甲午抱拳,「王爺,防人之心不可無。」言外之意便是多少也要防著王妃。

  李奕晨頷首,「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向本王要了侍衛,這倒是幫了本王大忙,明著去兩個,暗地裡再派兩個監視著,本王倒要看看馮天耀的忠心。」

  「屬下領命。」甲午一說完,身影一閃,書房裡就只剩李奕晨一人。

  李奕晨站了起來,快速地寫好了一封信,輕喊一聲:「秦威。」

  站在門外的秦威火速地走了進來,「王爺。」

  「將信送到左尚書府上。」

  「是。」

  翌日,晨王要給馮天耀送兩個侍衛的事情很快就在朝堂上傳開了,不少人見到他都問是怎麼回事。

  李奕晨笑著說:「本王的王妃自從知道岳父大人要離開京城辦差事,擔憂岳父大人的安危,因此茶飯不思,本王便想以此舉安了王妃的心。」

  因李奕晨這番話,馮思璿成了人人口中的孝女,而晨王則是獲得了一個護妻之美名,人人看到馮天耀都要誇上一番。

  馮天耀表面風光不已,嘴上說著客氣話,實則早已氣瘋了。

  這些事情馮思璿原本不知情,直到碧雲拿了一封信給她,她打開一看,不由得笑了。李奕晨之舉確實是她的意思,可她沒讓他這麼高調啊,馮思璿覺得李奕晨做得太好了,心裡贊賞了李奕晨一番。

  她隨即將信燒掉,冷冷一笑,馮天耀寫信來斥責她也真是愚蠢,到現在還沒發現她根本不願意跟他馮天耀待一條船上,從他陸陸續績要她做些事開始,她推三阻四,他居然還不起疑,馮天耀到底是為什麼這麼肯定她會對馮府死忠。

  可惜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若是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放火燒死她這個滿口胡話的妖女,她冷漠地扯了扯嘴唇,拿起一旁還未做好的女紅,仔細地做著,她的女紅進步不少,如果有一天李奕晨要她滾的話,那她也能靠做女紅糊口了,她笑著想。

  但嘴邊的笑容卻僵硬了,等馮天耀落敗之後,李奕晨不可能讓她這個細作待在他身邊,即使她從來沒傷害過他,馮府也不可能接納她這個不孝女,那時候的她一定很慘很慘,但再慘也比掉腦袋的好。

  她心口澀澀的,想著李奕晨到時翻臉不認人的冷酷,她只能苦笑,心神不寧的後果就是她的手指被戳到了好幾次,甚至扎出了血珠。

  「王妃。」

  碧雲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任何傳喚,便走了進去,見到馮思璿在做女紅,臉色一變,「王妃,您怎麼還有心思做這些事情呢?」

  「那應該做什麼?」

  「自然是回信。」碧雲慌張地說,總覺得王妃古古怪怪。

  「怎麼回呢?爹也沒讓回,只是在信中罵了一通。」她輕聲說。

  碧雲頓時結巴了,她竟不知道如何說,馮思璿不耐煩地揮手,「你出去吧。」

  碧雲仔細地盯著馮思璿,她明明沒有變化,仍是以前那副恬靜的模樣,可碧雲心裡卻不安了。

  外間響起了丫鬟的聲音,「王妃,王爺差奴婢過來說一聲,王爺晚膳不在府裡用了。」馮思璿沒有理杵在一邊的碧雲,柔聲問:「王爺在哪裡用膳?」

  「是軒王府上。」

  「退下吧。」

  「是。」

  「王妃,既然王爺不回來用膳,您何不回去陪老爺、夫人用膳呢。」碧雲現在只想著要把馮思璿給拉回去。

  馮思璿卻疑惑地看著她,「這是什麼道理,若是讓人知曉,本妃一個人回去豈不是要人笑話嗎。」

  碧雲一時說不出話,只好低下頭,安靜地退下了。

  馮思璿抽空冷睇了她一眼,倒是忠心的丫鬟,可惜不是她的人,她眼眸一轉,每日這般被人羅嗦委實厭煩。

  李奕晨是帶著酒氣回來的,當他回來的時候,外面下了一場小雨,他回來時身上的濕氣也很重。

  馮思璿讓人燒了熱水,李奕晨搖頭晃腦地泡澡,馮思璿本想讓人去伺候,可知道他不愛外人跟前更後的。

  等了一會兒,李奕晨穿著干淨的中衣走了回來,李奕晨坐在床榻上,眼眸一抬就看到他的王妃殷勤地端著解酒湯給他喝。

  他動也不動,張開嘴就著她的手喝了起來,馮思璿粉紅著臉,權當他是喝醉酒沒力氣了,小心地喂他喝下。

  李奕晨一喝完就躺下了,馮思璿也准備就寢了,她睡在床榻裡面,平日是她先上榻的,今天他倒先躺下了,害得她只能從他的身上爬進去。

  她熄了躐燭,在朦朧的月光之下小心地上榻,雙手雙腳並用地爬過他的身體,可突然他一個翻身,重重地將她壓在了身下。

  馮思璿嚇了一大跳,可身上的李奕晨早在她發愣的時候脫去了她的衣衫,動作粗魯不已。

  她沒見過他這樣的陣仗,雙手用力地拍著他的胸膛,「王爺,你這是要干什麼?」

  他低頭含住她的唇,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伸出舌頭在她的嘴裡蠻橫地鑽著,好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被他這麼粗魯地對待,馮思璿也慌了,他這哪有平時的溫文儒雅,簡直就是一頭野獸。

  她忍不住地低喊:「李奕晨。」

  突然他的動作戛然而止,低沉的聲音帶著酒氣撲向她,「不叫本王王爺了?」

  他說的是什麼混話?

  大手掐住她的下頷,他的臉緩緩地靠近她,這時她才看清他的眼紅得如血一般滲人。

  「三兒……」他忽然喊著。

  三兒?他喊的是誰?

  「三兒,本王喝多了。」

  馮思璿只覺得一頭霧水,聽他這麼說,也把他的話當發酒瘋,「王爺,三兒是誰?」莫非是他的老相好?這麼一想,馮思璿呶了呶嘴,用力地瞪著他。

  「你在家中排行第三,本王喊你三兒有什麼不對。」

  他口中的三兒竟然是她,她好好的名字他不喊,一定要給她取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小名,他怎麼說得出口呢。

  「王爺還是喊妾身思璿吧。」

  「不,三兒好聽。」他捧起她的臉,用力地吻了一下,接著將臉埋在了她的肩膀處,小口小口地輕咬著。

  馮思璿被他這種類似討好的行徑弄得滿臉通紅,「王爺,隨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可別壓著妾身,若是要睡覺就躺好。」

  趴在她肩膀上的男人眼神清明,和不久之前發酒瘋的人截然不同,他的大掌輕輕地在她的身上輕撫,啞著嗓音道:「本王要你。」

  馮思璿一顫,卻柔弱地沒有說什麼,只是乖巧地躺在他的身下,就在李奕晨以為她要默許時,她柔聲道:「酒色醉人,莫要聲色犬馬。」

  李奕晨一僵,他放開她,將她抱在了身上,「本王要王妃,誰敢多嘴。」

  馮思璿覺得他有些難以捉摸,剛才還抓著她,一臉要吞了她的模樣,現在平靜下來了,可說的話仍是讓人臉紅。

  趁馮思璿走神之際,李奕晨伸手探進了她的褻褲裡,准確地找到了隱秘的花瓣,迅速地一夾,她發出細細的呻吟聲。

  「看來王妃也想要了。」他邪氣地笑著,對她,他有著復雜的情緒,照理說他是要遠離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他偏偏又舍不得溫香軟玉的她。

  矛盾之下他的行為舉止也變得激烈,粗礪的手指就跟針似地刺進去,弄得她痛呼一聲,可不待她緩下勁來,他又快速地抽插著。

  馮思璿就如一根蘆葦,在他的上方飄蕩著,但無法隨風而走,哭著嗓子在他身上求饒,「痛!王爺,痛……」

  他的動作微微放輕,「三兒,無論本王做什麼,你都會喊痛。」

  她一僵,莫非被他看穿了?她是真的受不住他在床上的強悍,所以她總先示弱,讓他心疼,他才會輕一些,否則她就會被折騰得跟初夜時般凄慘。

  「王爺,妾身真的痛!」莫非招數不靈了?

  明知她有作戲的成分在,他仍是軟下了心,輕輕翻身,兩人交換了位置,他輕佻地說:「反正都要痛,痛上幾回也就習慣了。」

  ……

  她羞紅了臉,跟他歡愛既舒服又痛苦的過程中,他能讓她享受到水乳交融的歡樂,卻又讓她在這過程中感覺羞澀,一旦歡愛,動靜就大得驚人。

  但她清醒不了多久,到後來她只會發出纏綿悱惻的嬌吟聲,耳邊只剩下他的喘息聲。

  「三兒……」這一次,她的耳邊多了他喊著他擅自給她取的小名,她閉上眼,雙腿打顫地掛在他的臂彎處,他跪坐在她腿間,巨物一次一次地翻開她的身體,一次一次地挺入她的體內,在她的身體裡烙下他的痕跡。

  李奕晨……她在心裡喊著他的名字,眼角垂著因過多的愉悅而壓抑的淚珠,雙手緊攀著他的肩膀,隨著他一同沉沉浮浮。

  他是李奕晨,是那個會給她買首飾、會對她笑、會真心關懷她、會陪她說話吃飯的人,是他,他還在,他一直在她的身邊,他沒有離開她、他沒有服毒自盡、他沒有扔下她不管。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中,李奕晨在她心中的位置一點一點地加重,她抱著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還好好的真的是太好了。

  男人突然張嘴狠狠地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痛呼一聲,更加用力地抱著他,然後在巨大的歡愉中她半暈了過去,釋放的精華一點一點地流入她的體內。

  「三兒……」

  馮思璿轉醒,抬手輕撫著他的臉,眼裡不由得流露出脆弱,「王爺……」

  「弄疼你了?」

  「沒有。」她環住他,將臉貼著他發熱的身體,嘴角微勾,熱呼呼的,「王爺。」

  「嗯?」他低下頭看她,她忽然抬起頭,濕潤的粉唇輕掃過他的唇,就如一根草在他的心尖上騷動著。

  他再望向她時,她已經累得閉上眼睛沉沉地睡著了,心頭癢癢的,他低頭吻下去,溫潤的觸感足以挑逗他的神經,卻沒有方才那一刻的悸動。

  他眼神忽明忽暗,溫柔地摟著她,靜靜地睡著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六章

  馮思璿坐在窗前,看著外面下個不停的雨,看著那豆點大的雨落在芭蕉葉上,芭蕉葉不得不被壓得地輕彈了一下。

  她支著下頷,輕聲問丫鬟,「王爺可回來了?」

  「王妃,王爺還未回來。」丫鬟的話音剛落,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馮思璿轉過頭,看到了站在外屋的李奕晨,她微笑地迎上去,「王爺回來了。」

  「嗯。」李奕晨淡淡地點頭,外袍濕了一半,他走進內屋脫掉,馮思璿端來了姜茶,他一口喝掉。

  「王爺,到爐子邊暖暖手吧。」

  「不了,本王要去書房。」

  「好。」馮思璿端莊地笑了笑。

  等李奕晨離開後,馮思璿才收起了笑,此時此景竟跟以前竟是相似,可她此刻心裡有些失落。

  李奕晨要疏離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碧雲前一段時間又拿了信過來,李奕晨那兒也該有所察覺,她本就打算要這麼做,可看著他對她冷漠了,她心裡卻開始不舒服了,她蹙眉坐下來,滿臉的郁悶,她等著李奕晨的興師問罪,可沒有等到,只等到他有意的疏遠。

  這是一盤下得很大的棋,她這顆棋子一開始就露出了破錠,那麼本來死局的棋局就會有轉機了。

  另一邊通往書房的走廊上,李奕晨默默地往書房走,書房裡,甲午將瑪思牆近期的舉動說了一遍。

  李奕晨冷冷地點點頭,「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敢在本王頭上動土的女人唯有你了,三兒……

  天氣逐漸轉冷,午覺醒來之後,馮思璿帶著碧蓮往書房走去,身後的碧蓮一聲不吭,常乖巧。

  碧蓮現在幾乎不說話,做事麻利干淨,和以前的碧雲很像,只是碧蓮想起碧雲心裡就慌,前一段時間王妃說是給碧雲找了一戶好人家,直接給許了過去,可有一回碧蓮偷偷去看碧雲,才知道那戶人家是挺有錢的,可碧雲的夫君卻是一個瘸腿的,至此之後碧蓮就再也不敢多說話。

  就連馮府的人來找碧蓮傳話,碧蓮都不敢多說,她的賣身契拽在王妃的手上,而不是張氏的手上。

  馮思璿走到書房外,讓秦威通報之後,就自己提過食盒,留下碧蓮在外面等著。

  「王爺,妾身讓廚娘做了一些糕點甜湯。」她笑著地走過去,將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幾上,端出了甜湯。

  李奕晨頷首,接了過來吃了幾口,「天氣這麼冷,就不要走來走去,受寒就麻煩了。」

  馮思璿笑著點點頭,「是。」水眸眨了眨,「王爺還是再吃幾口吧,事情再忙也要顧著身體。」

  李奕晨食之無味,這幾日她倒是主動,常常來他這裡,他低頭不快不慢地吃完,將空碗遞給了她。

  「妾身看王爺最近很忙,王爺不要太累了。」她看著他,見他的臉色不大好以為他太累了。

  他回眸望著她,「王妃若閑來無事,可來書房找些書看看。」

  「嗯?」馮思璿一愣,他這幾天都不怎麼理她呢,「王爺不介意妾身來書房找書看?」

  「你也是王府的主人,難道本王還不准你進書房了。」他冷冷地說。

  他的心情陰晴不定,馮思璿不跟他計較,低眉順眼地隨著他的話說:「既然王爺這麼說,那妾身恭敬不如從命。」

  「左邊第三排數來第二本。」他開口道。

  她不想跟他待在書房裡看書啊,她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她可不想對著他一張冰臉一整天,她待在原地,惹來他一記冰眼。

  馮思璿暗地裡偷偷瞪了他一眼,便走到他說的地方拿下書冊,一看,居然是一本地方志,她一時來了興趣,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興衝衝地打開看了起來。

  半晌,不遠處的李奕晨瞄了她一眼,站起身,優雅地撫了撫衣袍,「本王出去一下。」

  「嗯。」她愛理不理地回了他一句。

  李奕晨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離開了書房。

  馮思璿低著頭,看得饒有趣味,地方志記載了各個地方的風情習俗,讓她大開眼界。

  「咚!」她正看到精彩處,被這一聲尖銳的聲音給嚇到,連忙抬頭看了看四處,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咚!」她站了起來,循著聲音走到窗邊,推開木窗看到了一只通體白色的海東青,銳利的眼神凶猛地盯著她,她忍不住地退了一步。

  那只海東青似乎是通人性的,搖了搖身子,尖銳的喙啄了一下它自己的腳,她這才發現它的腳上纏著一白色的紙條。

  她猶豫了一會兒,悄悄伸手過去,見那海東青沒有要啄她的意思,她放開膽子取了下來,打開一看,上面只有人名,她不是很懂。

  安靜的海東青忽然展翅高飛,馮思璿一愣,驀然想到這應該是給李奕晨的,卻被她看了,想若無其事地放回去,可那只高傲的海東青早已飛向雲霄,不見蹤跡了。

  她皺眉,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聽到門外秦威的聲音,「王爺。」

  他回來了,馮思璿錯愕之下不得不拿起那紙條,狠下心地張嘴把紙條給吞了下去,又快速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李奕晨進來後只瞧了她一眼,便落坐在椅子上,繼續之前的事情,馮思璿兩眼直直地看著書冊,兩手指挾著書頁,一副聚精會神地看書模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跳得很快很快,她不該心虛,她又沒做賊,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間,夜長夢多,她怕他會多想,誤會她故意看了紙條,那上面只有人名,但她直覺其中絕對不簡單,肯定深藏著什麼重大意義。

  「王妃……」他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後,「地方志好看?」

  馮思璿胡亂地點點頭,確實是有意思,如果沒有中間這麼一段插曲的話。

  他的雙眸晶亮地看著她,「本王還是第一回看到有人看書是倒著看的,王妃的癖好真是特。」

  馮思璿被他古裡古怪的語氣給取笑了,她低頭一看,書冊被她拿反了,她羞澀地扭過頭,故作鎮定地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王爺不要大驚小怪的。」

  說著,她就合上書將其放回原處,「妾身看膩了,先回去了。」

  李奕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退出了書房,片刻,他低喊道:「甲午。」

  「王爺。」

  「紙條呢?」

  甲午沒回答。

  「甲午?」李奕晨微微揚高聲音。

  「被王妃吞了。」

  李奕晨無語。

  「王爺?」

  吞了?敢情那要是一本書她也一口吞進去,李奕晨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了,但這樣復雜的情緒只是一瞬間。

  他面無表情地握拳,眼神冰冷,「密切關注王妃的舉動,有任何不妥就上報。」

  「是。」

  想要試探出她在這場局裡扮演著什麼角色,也許很快他就會知道,如果她敢背叛他,他絕不會放過她,他有多痛,他會讓她有多痛。

  「王爺,軒王來了。」門外的秦威洪亮地稟報。

  李奕晨看了甲午一眼,甲午馬上一動,書房裡就只剩下李奕晨一人,他闊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八哥。」

  「九弟,在忙?」李軒笑著看他。

  「不忙,八哥進來吧。」

  兩人走進了書房裡聊了許久,李奕晨留了李軒用膳。

  馮思璿臥在貴妃椅上,手裡拿著那本還未看完的地方志,她去拿書看的時候,李奕晨也沒有多說,她就拿了回來看。

  貴妃椅旁的茶幾上放著一疊綠豆糕、一盅蓮子羹,熱氣騰騰地冒著,她看得正入迷,沒有心思去吃。

  突然她愣住了,這地方志上記載了遼東附近的一種禽類,這種禽類異常猛烈,性情剛毅,力大無窮,彷若有破釜沉舟之力,遨游於天際,快如閃電雷鳴,此謂海東青,原來海東青如此生猛,她拍拍胸口,上回在書房碰到的那只倒是沒有這等凶狠。

  她繼續看下去,慶幸的嘴角一點一點地往下,此等禽類不輕易接近陌生人……馮思璿突然興趣大失地放下了書冊,臉上帶著了茫然之色,小手下意識地放在肚子上,想著那被她吞下的紙條,她苦澀一笑。

  原來他早已設計了局,等著她去跳,難怪他開口留她在書房看書,原來等的就是那海東青。

  一旦她看了那紙條,他就會知道,因為他是那只海東青的主人,但問題就出在這紙條上的人名,那些人名到底有什麼用?

  上輩子和這一輩子唯一相同的就是她不懂朝政上的事情,那些人到底是誰呢?她皺著眉,心口酸澀不已。

  這是一種很大的差距造成的,以前他對她好,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願意聽也隨她做,可現在不是了,他對她有了戒心,甚至還要試探她,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很難受,畢竟她現在是向著他,從再遇的那天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對不起他,甚至是他要了她的命,她也甘願。

  以前不會有這種感覺,就算他對她怎麼樣她都不在乎,可這一次變了,她變了,他也變了……

  清朗的眉宇間漸漸地染上了憂愁,她閉了閉眼睛,手撐著下頷,心中一嘆,該如何婉轉地告訴他,她不是馮天耀派來的細作;該如何告訴他,她的爹爹馮天耀是他的敵人;又該如何告訴他快快將馮天耀除去呢,以她一小女子之力要弄得瑪府沒落是不可能的,可她告訴李奕晨,李奕晨又怎麼會輕易相信呢。

  她怎麼解釋她對馮府的恨呢?畢竟現在馮天耀只是把她當細作,不把她當一回事,在別人的眼中她還不至於恨到要出賣家人的地步,她的恨是日積月累隨著生死殘留下的,對任何人都無法解釋,要是說出真相,誰會信。

  她拽緊膝上的羅衫裙,貝齒微微咬住紅唇,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李奕晨……」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外間,串串珠簾正好遮掩了他,乍一看,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更何況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馮思璿。

  李奕晨幽黯地盯著她良久,見她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他報了捉唇,以她的聰慧應該是感覺到了他近日對她的冷淡。

  李奕晨是一個冷血的人,他對李軒有兄弟之情,對馮思璿有夫妻之情,他願意對他們好,但誰都不知道他的自私。

  他不想爭皇位,但他不想讓李毅當皇帝,李軒有治國之才、有寬厚之心,乃是最佳人選,再者李軒是他的親生哥哥,他自然是支持李軒,如此一來,自己退居到了安全的地方,又贏得了李軒的激賞。

  而馮思璿一開始就被他當做拉攏馮天耀的籌碼,偏偏沒想到就在這環節上出了錯,馮天耀極有可能是李毅的人,隨著幾名探者捎回來的消息,馮天耀雖然沒有跟李毅接觸,但是馮天耀的心腹卻跟毅有接觸,這就意味馮思璿很可能是細作,是馮天耀特意按在他身邊的眼線,這個馮天耀倒也狠心,連親生女兒也推出來。

  撇開這些復雜的,馮思璿是一個聰慧的女子,而他向來喜愛聰慧的女子,可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要插他的肋骨、要背叛他,這是他最恨、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寬大的手掌重重地收攏,他的眼裡閃過一抹晦暗,他垂下眼臉,再抬頭,又是一副清俊的模樣。

  「王妃在想什麼?」他掀開珠簾,緩步走了進去。

  「王爺來了。」她回過神,站了起來,「妾身沒想什麼,就是發呆而已。」

  「嗯。」他點了點頭,在她剛才坐著的位置上坐下,擺了一下長袍,自然地端起一旁還未用的蓮子羹,「還溫的,怎麼不吃?」

  「妾身看書看迷了,忘記了。」馮思璿不好意思地笑著。

  李奕晨隨意瞄了一眼那書冊,「王妃也是愛書之人。」

  馮思璿沒說話,李奕晨又說:「三兒坐下吧,本王喂你。」

  她呆了一下,「啊?」平日裡頭李奕晨總喚她王妃,唯有在床笫之歡時開懷地喊著她三兒,她對此反抗過,但下場是被他更狠地在床榻上修理了一頓。

  所以聽見他喊她三兒,她也就無可奈何地當沒聽見,但他剛剛是不是說他要喂她?他說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啊?

  「坐下。」他空著的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馮思璿馬上臉紅了,「妾身不餓。」

  他揚起邪魅的笑容,拉著她坐了下來,「本王難得興起,三兒便從了吧。」

  她臉一紅,伸手直接推開,不知道他又要鬧哪一出,莫非是美男計,「王……」話未說完,他已經拿著調羹自了一勺湊近她的嘴邊,她一張嘴剛好含了下去,她眉眼帶羞,不得不吞了下去。

  李奕晨笑呵呵地將整碗的蓮子羹都喂完,指腹輕柔地擦去她嘴角的水漬,溫柔地問:「岳父大人回來了,你哪天要是想回去看看就跟管家說一聲,讓他備好馬車就是了。」

  馮思璿正被他曖昧的動作給弄得心慌慌,一聽他的話,立刻正色道:「爹爹剛回來定很忙,妾身還是不要打擾爹爹的好。」

  「三兒倒是孝順。」

  「王爺取笑妾身呢。」她忍耐地說,不知道他忽然這麼親昵對她到底有什麼目的,這個想法剛一掠過,心頭就一痛,他越是對她試探,她就是懷念以前的他,那時候的他一心一意信著她,她說什麼他都說好。

  不知為何,她眼睛微微濕潤了,李奕晨低著頭拿了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塊,「對了,本王今天才發現你身邊的丫鬟少了一個。」

  「碧雲看上了那戶人家,求著妾身要嫁出去,妾身便成全她了。」

  「嗯,原來如此。」

  「王爺,妾身身邊少了一個得力丫鬟,不如王爺替妾身找一個吧。」

  「哦?」他眯了眯眼睛,嘴巴咂吧了下,好似那綠豆糕格外的好吃,「若是本王找的王妃不喜歡怎麼辦?」

  「妾身不喜歡也會當佛供著。」她笑著說。

  李奕晨心思一轉,「本王為你找一個懂武的,平日裡也好保護你。」

  「妾身甚少出門,哪需要保護,不過有一個會武功的丫鬟在身邊,聽起來威風凜凜的倒也不錯。」

  李奕晨心中一陣古怪,她每次都迎合他的意願,若說是以夫為天,才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的話不免有些詭異了,她給他機會送侍衛給馮天耀,從而監督馮天耀,她又給他機會派人監督她自己,為何每每她所央求的事情這麼合他的心意呢,她簡直就是他心裡的蟲兒,舉止古怪,卻很懂他的心。

  「妾身先謝謝王爺了。」她笑盈盈地說。

  他深幽地望了她一眼,將她摟進了懷裡,她深知他心,這樣的可人兒若是背叛,他是否還舍得下手?

  他的手危險地摟著她,力道有些大,讓馮思璿不適地扭了扭身子,見他臉色沒有方才明媚的韶光,心裡一緊,強顏歡笑道:「怪妾身貪吃,忘了問王爺要不要吃蓮子羹了。」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大掌往上移,一把掐住了她胸前的豐滿,對著她耳語,「本王現在恨不得吃了你。」

  馮思璿臉兒紅彤彤,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部,眼睛火一般看著他,語氣凶狠道:「王爺這調戲的話是從哪兒學的。」她話音剛落,就揚聲道:「碧蓮,端一碗蓮子羹進來,王爺快餓壞了。」

  「是。」外間的碧蓮應了一聲,趕緊去端蓮子羹。

  李奕晨笑看她飛速地跑向梨花木桌的另一邊,紅著臉努力裝出一副端莊的模樣,她的力道對他而言不痛不癢,根本沒意義,可她被他弄得火了竟也會打人,他故意陰下臉,「三兒打本王?」

  馮思璿又氣又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說出那樣的話,還想她先認錯,她偏了一下頭,「王爺,妾身可打疼你了?」

  李奕晨一愣,他要是說疼,豈不是讓人笑話了,他放肆地笑了,「本王就是被你打疼了,你可要說什麼?」

  不要臉!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死死咬著唇才忍下,眼睛一眯,「那王爺打回來好了。」

  「哦?」他笑著看她,「你站這麼遠,還想勞駕本王過去打你?」言下之意便是她有誠意,她就過來給他打吧。

  馮思璿正要說話,碧蓮端著蓮子羹進來了,「王爺、王妃,蓮子羹來了。」

  「嗯,出去吧。」馮思璿接了過來。

  李奕晨挑了一下眉,「三兒既然犯了錯就該認錯,過來喂本王吃吧。」

  馮思璿默默地在心裡罵了他一頓,臉上平靜地看著他,一聲不吭,一些調情的招數她是會的,畢竟藍師傅教得很悉心,她也都學了,只是真要她做出來,她又不好意思了。

  上輩子李奕晨對她好,她也不用想這些招數折騰,可現在這個李奕晨就沒有這麼好對付了。

  「嗯?」李奕晨悠閑地等著她,她安靜地走向他,微揚著唇,舀了一勺遞到他的嘴邊,他露齒一笑,喝了一口,「很不錯。」

  她的手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心想他這番作為倒是有幾分紈褲子弟的意思,「王爺說好便是好。」

  李奕晨笑著喝光了,嘴角上一片濕潤,馮思璿看了一眼,將空碗放在旁邊,轉頭看他,他在看她。

  他是一個講究的人,馮思璿曾經見他喝了酒以後,身上沾了酒氣,因此特意去泡澡;也見過他吃完東西要擦擦嘴,沒有一次會忘記;就連發生急事,他要是在用膳,也會慢慢地整理好儀容才慢悠悠地離開,真的有一種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瀟灑。

  但,她現在是一點也不喜歡。

  「三兒……」

  「嗯?」

  「本王剛才是怎麼對你的?!」他問。

  她心中一嘆,又帶些惱火,他一回來就是美男計,接著就是套話,現在又是賣乖,她真的是這麼好惹的人嗎。

  她揚起眸子,一抹妖嬈從她的眼裡一閃而過,她扯著唇,笑著說:「妾身知道。」她說著拿起自己的繡帕,捏起一角溫柔地替他擦拭。

  他黑眸緊緊地盯著她,他看慣了她嬌柔的模樣,可她方才跳腳的模樣實在是好玩,他忍不住地想逗她,哪裡知道她脾氣這麼好、這麼會忍。

  「咦?」她發出一聲驚疑聲。

  「怎麼了?」他低下頭,她正好湊過來,一雙水眸濕潤地望著她,他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他忍不住地屏住呼吸。

  纖細的小手按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僵硬,嘴角輕微地彎了彎。「擦不干淨呢。」她微蹙眉頭,小嘴失望地下垂,一副楚楚動人的嬌柔模樣。

  他心跳漸漸地失衡,輕咳一聲,「無妨。」

  「妾身再試試。」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認真地又擦了幾下,「真是奇了,怎麼就是擦不干淨呢。」

  他眼一閃,他剛就吃了一碗蓮子羹,能有多髒,被她這麼嬌媚的模樣一勾引,越發地想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

  於是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如何是好?」

  她嘟著唇,嬌聲說:「妾身是有法子,不過王爺可不能生氣。」

  「哦?」他僅是笑著,沒有直接開口問她什麼法子,看得她不安地在他懷裡蠕動,他才開口,「三兒想做便做,本王不生氣便是了。」

  莫非她要把他這張臉給撕下來不成?她明媚地一笑,好似放心了,「那就好……」

  她一手抵著他的胸膛,另一手伸到他的脖頸後,小臉突然湊上去,粉嫩的舌頭嬌氣地伸出來,輕舔了他一口。

  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卻極快地反應過來,一手掌住她的後腦杓,薄唇往上一湊,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心跳快速地跳著,腦海裡不斷地重復著她挑逗他的那一幕,身體裡的血液頓時沸騰起來,丹田都跟著熱了起來,全身似有一股暖流流經四肢百骸,頗有走火人魔的瘋狂。

  他直接就把她摁在了貴妃椅上,大掌火熱地在她的嬌軀上撫摸著,纖細柔美的嬌軀更是令他血脈賁張,她嬌喘一聲,他的手快速地鑽進她的衣衫裡,撫弄著肚兜裡的渾圓,她輕閉上眼睛,遮去眼中的狡鮚。

  粗魯的舌頭就跟他的動作一樣,強勢地攻占她的領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來得激烈和勇猛,纏住她就不放開,弄得她輕哼了好幾聲,他才放開她,在她的檀口裡舔舐了一番,用牙齒輕啃著她的唇瓣,而他強壯的身體也靠了上來,兩人衣衫不整地交疊在一塊兒。

  她清楚地感覺到大腿內側的火熱,臉一燙,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她頭一扭,錯開了他的唇,嬌聲地說:「王爺,妾身今天不方便。」她怯怯地說,兩眼就如白兔般看著他。李奕晨倏地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麼?」他低低地問她。

  「妾身來癸水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片刻後,他僵硬地從她的身上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可憐兮兮的某人則是笑倒在了榻上。

  他說好不生氣的,可別生氣了呀,哼,她可不是沒有脾氣的泥人!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七章

  冬天格外的冷,但卻不足以阻擋馮思璿想賞梅的好心情,披上白色的狐裘,她走在院子裡賞梅,揣著一個手爐,興致高昂地在雪地裡走來走去,留下一串串白色的腳印。

  前幾日馮府大小姐馮思怡出閣,她特意過去添妝,回來以後心情就一直好到現在。馮思怡嫁人了,但卻帶著對張氏的埋怨,那嫁妝怎麼也比不上馮思璿的,弄得馮思怡心中諸多膈應。

  至於馮思語則是定親了,是一個御使之子,在工部擔任一個職務,談不上是什麼人物,弄得馮思語更是氣憤。

  馮思璿記得張氏那時候明明提到了鎮國公府的公子看上了馮思語,在她看來張氏也不是胡說的,怎麼會沒成呢,她後來偷偷打聽了一下。

  原來鎮國公府覺得馮府出了一個王妃,而鎮國公府一直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若是娶了馮思語,難免就有了要支持軒王的意思。

  所以無心插柳柳成蔭,馮思璿招了馮思語的恨,但馮思語更恨的是張氏,王妃誰不想當呢,馮思璿那日的話馮思語是記進了心裡去。

  馮思璿微笑地賞梅,心裡開心連帶地看著那高傲的梅花,都覺得梅花是真性情。

  「王妃。」一個小丫鬟速速地走到她一旁,恭敬地行禮。

  「怎麼了?」

  「左尚書府來人。」

  正要觸摸梅花的纖手一頓,馮思璿訝然不已,從她嫁到王府以來,馮家人可沒有來看她,除了偷偷摸摸地讓人傳話之外。

  「來的是何人?」

  「說是馮府的二小姐。」

  「知道了,本妃過會兒就過去,讓人先帶她去花廳坐一坐。」

  「是。」

  馮思璿看著在白雪中開得艷麗的梅花,若有所思,馮思語會來看她?以馮思語的性格,是怎麼也不願意來王府的,怎麼可能來王府對她低頭呢。

  一旁的碧蓮整個人就跟啞巴一樣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眼睛閃過一抹喜色,馮府終於來人了。

  馮思璿轉過頭,看到了李奕晨給她的丫鬟飛雨,「碧蓮你就留在院子裡看著,飛雨跟在身邊伺候吧。」

  「是。」兩道聲音一前一後地說道。

  馮思璿往花廳走去,沒有注意到碧蓮眼裡的不甘,而飛雨則是有些驚訝,王爺跟她交代過一些事情,要注意王妃的一舉一動,王妃也應該若有所覺才是,可王妃平日裡都帶著她,反而她來了之後碧蓮則被冷落了不少。

  花廳裡,馮思語正不耐地喝茶,輕聲道:「擺什麼譜,居然還不出來。」

  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二姐姐,稍安勿躁,王妃姐姐說不定是有事呢。」

  馮思語側過頭打量起對面的人,她自己的容貌也是好的,可看著馮佳人,她不得不說,這才是真國色。

  「二姐姐,妹妹來遲了,你千萬不要怒。」馮思璿帶著笑,高雅地走了進來,話裡是謙卑,可行為舉止卻落落大方。

  「哪裡。」馮思語撇了一下嘴,心中暗道,算馮思璿識相,沒有以王妃的身分壓她。

  「咦,下人通報是二姐姐來,沒想到還有一位姑娘家。」馮思璿看向那陌生的女子,卻又覺得女子的輪廓很熟悉。

  「三妹妹怕是不認識吧,這位是咱們的庶妹馮佳人,從小養在外面。」馮思語不否認馮佳人的美貌,可是自視甚高的她可沒有降低身分地跟馮佳人做姐妹的打算。

  只是張氏卻一定要她來看馮思璿,還要帶上這個庶出的妹妹,她旁擊側敲都問不出來,也就沒有辦法了。

  「哦?」馮思璿當然知道瑪天耀還有好幾位姨娘,不過她一向不關心這些,也沒有把馮佳人當一回事了,直接將馮佳人晾在了一邊。

  馮思語看到馮佳人臉色僵硬的模樣,嘴角彎了彎,她心中是嫉妒的,爹爹突然帶回來一個女兒說是她的妹妹,還有娘親張氏對馮佳人的重視,這都讓她不滿。

  「三姐姐。」馮佳人站起來,笑得靦腆地喊道。

  瑪思牆笑而不語地看了她一眼,又對著馮思璿道:「這麼大冷天,怎麼來王府看我?」說著,她將自己的手爐給了馮思語,「拿著暖暖手。」

  馮思語看瑪思璿徑渭分明的態度,心裡一爽,「謝謝三妹妹了。」

  這可是馮思語對她最和顏悅色的一次吧,馮思璿默默地笑了,「二姐姐還與我客氣。」

  馮思璿牽著馮思語的手落坐了,也沒有對馮佳人說什麼,對她而言,馮佳人是陌生的,她上輩子沒見過馮佳人,這輩子更沒見過馮佳人,原來馮天耀還有這麼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她不由得糾結,馮天耀到底還藏了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三妹妹,娘讓我過來看看你,知道你一向畏冷,所以特意讓我過來帶了一些暖身的藥材。」馮思語讓丫鬟將一包藥材遞過去。

  飛雨接了下來,馮思增看了一眼,欣喜地說:「勞娘掛心了。」

  馮思語打著主意不想讓馮佳人開口,就一個勁兒地跟馮思璿聊天,直到話說多了嘴巴干得猛喝水,尷尬地如廁去了。

  這時馮佳人才有了機會開口,「三姐姐。」

  馮思璿和善地笑了笑,「有事?」

  馮佳人心裡不屑馮思璿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卻不得不軟著嗓子說:「三姐姐,爹爹也很記掛你。」

  馮思璿明了地看了她一眼,遣退了所有丫鬟,包括飛雨,「說吧,什麼事?」她早就猜到馮天耀會不死心,不過眼前的一個庶女怎麼會有資格來傳話呢?

  馮佳人一笑傾城,那副風情的模樣令瑪思璿覺得格外的眼熟,是誰呢?

  「三姐姐,爹爹說……」

  對了,是藍師傅,馮佳人說話行事皆有藍師傅的影子,藍師傅是什麼人,馮思睿比任何人都知道,藍師傅在馮天耀眼裡就是一個調教他女兒的人,能有藍師傅影子的人……她的眼皮猛地開始跳動,她故作自在地伸手撫摸了一下眼角,按住那狂跳的眼皮。

  「爹爹說若是你忘記了自己的目的,那麼就讓佳人來。」馮佳人挺直背脊,肌膚白嫩如血,儼然是一位絕色美人。

  馮思璿的手指突突地跳了幾下,她冷酷地抬眸看著馮佳人,馮佳人在暗示什麼,「這位小姐有話不如直說。」

  馮佳人聽了卻不氣,仍是一派的悠閑,「三姐姐不願承認我是你的妹妹無妨,只要記住不久以後也許我就會喊你王妃姐姐就成了。」

  王妃姐姐……馮思璿強壓下心口的怒意,淡然地看著她,「哦?」看馮思璿態度不冷不熱,馮佳人捂著嘴笑了,「姐姐到時候可不要介意。」

  馮思璿垂陣,掩住眼裡的怒火,馮天耀是要把馮佳人送進王府?真是好不要臉。

  「三妹妹,怎麼把人都喊到門外去了。」馮思語疑惑地走了進來,眼睛在她們兩個之間來回了好幾趟,「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馮思語冷著臉,瞪了馮佳人,這個小賤人該不會在她不在的時候討了馮思璿的喜歡吧。

  馮佳人故作嬌態地說:「三姐姐,二姐姐欺負人呢,你幫人家說幾句嘛。」那副媚態只要是一個男人,都會受不住地想憐惜。

  但偏偏馮佳人面對的是兩個女人,馮思語馬上就不客氣了,「好好說話,這是王府。」一點也沒有正經人家的氣質,倒真的是姨娘那種貨色養出來的狐媚子。

  馮佳人可憐地看向馮思璿,馮思語自然也看著馮思璿,卻見馮思璿始終低著頭,一聲不坑。

  「三妹妹?」

  花廳裡一片安靜,馮佳人隱隱覺得不對勁了,正要開口說話,一聲低泣從正前方傳來,她猛地抬頭,就見馮思璿紅著眼,輕咬著貝齒,純真憂愁,讓人一看就心生憐意。

  馮思語一愣,「這是怎麼了?」

  「二姐姐,讓她滾出去!」馮思璿突然尖尖地喊著,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神情。馮思璿是馮思語的嫡親妹妹,怎麼也是站在她那邊,於是馮思語自然地對馮佳人說:「既然王妃不歡迎你,你就回馮府吧。」

  馮天耀的算盤打得很好,只是他用人不善,事情想交給無辜的馮思語做,卻不告訴她為什麼,結果弄得馮思語不開心,馮思璿的話正合馮思語的心意。

  馮佳人嚇了一跳,馮天耀讓她來通信,是有把握讓她進王府的,可身為王妃的馮思璿阻攔的話那就不好了。

  馮佳人連忙道:「三姐姐,是不是佳人做了什麼,所以你……」整個計劃都變了,她今天過來是讓馮思璿看開點,以後她進府了別礙著她。

  她的目光落在馮思璿左手邊桌上藥材,那藥材裡有大量會傷了女人身子的藥材,等馮思璿吃了之後就會子嗣艱難,那麼張氏便會提出她進王府的事情,馮天耀會在這中間斡旋。

  眼看事情計劃得很周詳,可現在看來馮思璿很抵觸,「二姐姐。」

  馮思璿蒼白著臉,「我真的是聽不下去了,一個庶出的女子居然對我口出不遜。」

  「什麼?」馮思語一愣,「她說了什麼?」

  「三姐姐,我……」馮佳人急著要說話。

  「閉嘴。」馮思璿端坐著,一臉的嚴肅,「你是什麼身分,在本妃面前喊三姐姐,唯有養在娘親身邊的才是馮府嫡親小姐,你一個外室所生還敢在晨王府放肆。」

  馮佳人沒想到馮思璿死命地往她一向難堪的身世上踩,氣得她站了起來。

  馮思語瞪過來,「你膽子不小,我一不在就惹怒了王妃,王妃不待見你,你還不滾!」

  馮佳人學的都是如何魅惑男人,一時結巴說不出話了,馮思語是一點也不給她清面,直接嚷了自己的丫鬟讓人帶出去。

  飛雨也跟著進來,站在馮思璿身邊,無聲地保護著,等馮佳人一走,馮思語一改剛才強硬的作風,「三妹妹,跟二姐姐說,到底是怎麼了?」

  瑪思增心知馮思語是好奇,根本不是關心她,但她還有用到馮思語的地方,花廳裡除了她們就是飛雨了。

  馮思璿也無意隱瞞,悶悶地說:「還能是什麼事,無非是說我嫁來這麼一段時間還未……」

  她止住了話,馮思語一點就通,盡管她還未出閣,可她也知道女子嫁人之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趕緊懷上身孕。

  馮思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我本來就不願帶一個庶女出門,娘卻一定要……你這事也急不得的,別放心上了……」一頓,「奇怪,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

  馮思璿難過地嘆了一口氣,「晨王是一塊大鮮肉,誰不想上來咬一口呢,就是肉渣也好。」馮思語則是一愣,瞬間明白過來了,「該死,她竟有那等心思。」

  馮思璿在心中默默地贊同,可惜罪魁禍首不是馮佳人,而是馮天耀,小心地引導著馮思語,「你剛才說是娘一定要……」

  馮思璿一驚,嚇壞了地盯著她,「三妹妹,你可別亂說。」她深吸一口氣,也知道張氏有不妥的地方,「這事你就放寬心好了,我看是她一個小小庶女想求一個出路。」

  馮思璿聽馮思語安慰自己,心裡卻不以為然,面上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了。」

  馮思語坐不住了,「你就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免得她在娘面前告狀,惹得娘生我們的氣。」

  「嗯。」她情緒不高地點點頭,「來人,送二小姐出門。」

  等馮思語走了,瑪思牆臉色一沉,壓根沒有剛才作戲的心思,也不看飛雨,離開花廳走回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子裡,關上門,生氣地撲到床上,狠狠地捶打著棉被。

  棉被是前一段時間彈的,很是厚實,她一拳拳下去還會弄得手疼,身子一松,她就倒在了被子上,惡狠狠地睜著眼。

  馮天耀的棋子居然這麼多,怪不得之前一點也不擔心她叛變,她要是有了異心,就換人替上她,馮天耀,為人父怎麼這麼的狠心!

  但馮思璿最氣的是他們的齷齪想法,居然要把馮府的庶女塞進王府裡當李奕晨的女人,男子三妻四妾倒是無可厚非,可是她就是不樂意見到這樣的局面,兩世為人,難道就是為了讓她看到李奕晨左擁右抱?

  她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她才剛嫁進王府,這種事情來得太快了,她頭痛地看著床榻上垂著的紗帳,現在是馮天耀想著塞人,若是以後皇上或者皇後呢,那她怎麼辦?雖然早晚都會有,可她下意識地想先躲開,她閉上眼睛,心中不斷地說服自己,以李奕晨的性格,這王府的女人肯定不會多,但一兩個是逃不過的,憑什麼他以後要有這麼多女人,為什麼要她看著他有女人,難道就不能不要嗎?

  她氣得心口翻騰,有了力氣,轉身又狠狠地捶著棉被,累了再躺下,休息夠了再打,直到她發泄得差不多了,她才爬下床榻,梳好的發髻也早亂七八糟,「碧蓮。」

  碧蓮走了進來,馮思璿讓碧蓮替她梳發髻,寡言了一段時間的碧蓮一邊梳著發髻,一邊開口道:「王妃,二小姐來是什麼事情啊?」

  馮思璿際了她一眼,「哪有什麼事情,不過是送補身藥材,對了,藥材要收好。」

  「飛雨已經收好了。」

  碧蓮不敢再問下去了,她現在知道馮思璿跟馮府的人不是一條心了,可是這個消息傳回去之後瑪府沒什麼動靜,今天瑪府來人之後又匆匆離開,她有心為瑪府做事,可是現在馮思璿是王妃,她一個丫鬟能做什麼,她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不要步上了碧雲的後路。

  「那就好,你下去吧。」

  李奕晨跟馮思璿一起用了膳,李奕晨問馮思璿,「飛雨伺候得好不好?不好就換掉。」

  站在外間的飛雨的右手隱隱抽動了一下,眉眼低垂,不敢亂看,她明白王爺的意思,如果王妃不喜歡她,她就會被換掉,至於被換到哪裡去,她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其實在王妃身邊做事是最輕松的事情了,這是飛雨待了這麼一段時日得出來的結論,比以往每一次的任務都要得心應手。

  馮思璿淨了手,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飛雨挺好的啊。」

  李奕晨笑著說:「本王要討王妃喜歡,王妃喜歡才行,王妃不喜歡的本王就換下。」

  馮思璿偷偷地白了一眼,除了如廁和睡覺之外飛雨都跟著她,他難道還看不出她有多喜歡飛雨,有多自願被他監督嗎?

  她正經道:「王爺不要亂說話,飛雨性子沉穩,留在我身邊很合適。」

  「那這麼說王妃是喜歡了?」他湊近她的臉,幾乎要跟她臉貼臉了。

  她不好推開他的臉,只側過臉,半怒半羞地說:「是,妾身很喜歡,王爺快點去書房吧。」

  他笑了笑,站了起來,摟住她的腰身,在她的嘴巴上親了一記,輕聲道:「王妃不乖,該罰!」

  馮思璿差點要伸腿踢他,硬生生地忍住了,「王爺。」

  「本王去書房處理一些事情,等本王回來再罰你。」他笑得得意洋洋,「本王記得你的小日子已經走了。」

  他一個王爺這樣記掛著她的小日子,真的不怕被人嘲笑嗎?馮思璿默然地轉過身,懶得理這瘋瘋癲癲的李奕晨,上輩子她沒機會見識到他這麼無賴的模樣,現在見識到了只覺得煩惱,可是又有些溫馨,越親近的人才會展露出真實的性情吧。

  李奕晨又摟著她親了一下才離開,走前淡淡地看了飛雨一眼,飛雨頭一低,繼續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接著找了一個藉口,飛雨便離開了,她健步如飛地快速到了書房前,敲了一下門,便推了進去。

  李奕晨沒有開口問她,飛雨快速地將馮佳人的事情講了一遍,「大概就是這樣,王妃斥責了馮府的庶女,接著就回房發泄了一通。」

  飛雨當時雖然都不在場,但是聽力極好的她聽得清清楚楚,就連王妃在房裡發泄地捶打棉被的聲音她都聽見了。

  「哦,她氣到捶棉被?」李奕晨聽得興致勃勃,又讓飛雨將事情講細一點。

  「王妃說了很多話,但奴婢印像最深刻的是王妃說,王爺是一塊大鮮肉,每個人都想咬一口。」飛雨聽到這話的時候都驚呆了,覺得王妃說得太對了,王爺的身分擺在那兒,多少人明裡暗裡想捅王爺一刀。

  可是聽在李奕晨的耳裡則是有了別的解釋,馮思璿吃醋了?酸得她竟說出這麼粗俗的話來,不過,他倒不怪她,心裡挺痛快的。

  「還有嗎?」

  飛雨一頓,有些猶豫了,「奴婢覺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什麼事情?」

  李奕晨倒不知道他的王妃這麼厲害,綿裡藏針地解決掉了,想著馮天耀的野心,他莫名地想大笑,居然連這種法子也想出來,他就是要女人,也絕不會在馮府裡選,畢竟他的正妃是馮思璿,不可能王府裡有兩個馮家人,馮天耀簡直是異想天開,不過馮天耀為什麼要再送一個女人進來,這件事情要好好地去查查,說到女人,李奕晨心裡一陣惡心。

  他自幼在皇宮裡長大,相信一句話,女人永遠是是非的源頭,男人十有八九會死在女人身上,所以他一向不愛美色也不重欲。

  飛雨斟酌再三便說了,「馮府送來的藥材似乎不對,奴婢才疏學淺,不知道如何不對,只是憑感覺。」

  「送給甲午,讓他查。」李奕晨開口道,眼角鍍上了陰翳,居然有人想在王府害他的王妃。

  「是,奴婢知道了。」

  李奕晨想著吃醋的馮思璿,心中一陣火熱,也沒有心思處理事情,便走回了寢房。

  李奕晨剛踏進寢房,屋子裡一陣溫暖,炭爐裡正燒著炭,而馮思璿則是坐在黃銅鏡前,一頭長發直直地傾瀉而下,一身白色的中衣,白皙的手拿著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

  整個畫面都靜謐溫和,看得他的心也平靜下來了,緩步走了進去,「王妃怎麼要就寢了?」

  馮思璿壓根不知道他進來,嚇了一跳,手裡的木梳差點就掉了,「王爺,你進來怎麼不讓丫鬟們說一聲。」

  他走過去,從她的手裡拿下木梳,溫柔地替她梳著頭發,「王妃是不是想趁本王不在先睡了?」

  「王爺,妾身累了。」她心虛地說,她想著先睡了,等他回來她都睡了,他還能干什麼呢,想著他在她耳邊念著要罰她的調調,她很沒骨氣地想先跑了。

  「嗯,王妃先休息吧。」他放下木梳說道。

  馮思璿張著大眼看他往外走,確定他不在,她笑著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股熱氣直面而來,讓她也跟著熱呼呼了,她勉強地睜開眼,啞啞地喊了一聲、王爺?」

  「嗯。」

  聞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她猜想他剛才應該是去沐浴了,她又閉上了眼睛,結果身後的男人蠢蠢欲動,「王爺,妾身想睡覺。」

  「本王不是說過要好好地懲罰一下三兒的不乖嘛。」他低低地說,張嘴含住她的耳朵,濕潤的舌頭順著輪廓舔舐了一番。

  她輕哼一聲,腦子還是糊塗著,迷迷糊糊地說:「王爺,妾身真的想睡覺。」

  「誰說王爺是一塊大鮮肉來著的?」

  她倏地睜大眼睛,轉過頭看著他,「哪一個大嘴巴亂說!」心知是飛雨,可她只能指桑罵槐。

  「這等大事居然也不跟本王說一聲。」

  「妾身只覺得丟臉,哪有娘家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紅著臉說。

  「三兒,你這樣落了岳父大人的面子,可是會被記恨的。」他似是嘆息,似是關懷。馮思璿搖搖頭,「這事是爹爹想得不厚道、不周到,誰出去講都不會說妾身不好。」

  他的目光驀地變得灼熱,雖不知道她到底在他和馮天耀之前她選的是誰,但聽到她這麼說,他不由得開心。

  「此話當真?」

  他不會信的,但她仍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妾身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而且王爺要不要收女人到王府是王爺的事情,爹爹卻扔給妾身這麼一個大難題,實在是……」她欲言又止,可心裡看不上馮天耀的行為,也許是她以前在府裡的表現一直很乖巧,適當地表現出她的懦弱,馮天耀便以為她好欺負了。

  李奕晨突然眼睛一眯,伸手捏著她的下巴,「三兒,不知道是不是本王多心,你似乎很討厭馮家人。」

  他感覺到身下的女人微微一顫,接著認真地看著他,緩緩地對他說:「王爺,你應該比妾身更懂什麼叫利益。」

  他黑沉的眼珠子一閃一閃,「本王是很懂,因為本王活在吃人的皇宮裡,你呢?」她一笑,笑得有幾分蒼涼的意味,「妾身現在活得自由自在。」

  她不提過去,卻提當下,李奕晨打量了她幾分,嘴角一勾,在她的鼻子上輕滑了一下,「居然拍本王的馬屁。」

  「呵呵……」她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猶如雨珠落盤的動人。

  他低頭在她的脖頸上輕咬了一口,咬得不重,反而弄得她笑得更放肆了,「王爺,好癢。」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八章

  瑪思稽就跟一團霧似的,讓李奕晨看不清她的本心是什麼,很有可能是狐狸化身而來的妖精,才讓自詡看人很准的他反而摸不准她的心思了,他明明想毫無顧忌地相信她,但又覺得其中有詐,宮中的生存之道告訴他,不要輕易地相信任何人。

  於是他矛盾地無法自己,只能緊緊地拽著她的身軀,褪去她的衣裳,看著她赤裸地躺在他的身下,被他掌控著,他才有一種安心感。

  矜貴的大掌此刻暴怒地掌著她的渾圓,惡意地在她的胸前捏造著不同形態,她紅著臉看著胸脯被他這麼肆意玩弄,實在看不下去她就扭過頭。

  他卻將她拉了起來,坐在了他的身上,就此她是躲也躲不過了,他更覺得這樣的刺激不夠,張嘴舔舐著,輕咬著上面硬挺的花蕊。

  她差點哭出來,明明之前的畫面這麼美好,讓她有一種想說出真相的衝動,即使後來克制住沒說出口,也忍不住地想依靠這個男人。

  ……

  夜正長,月兒圓,人成雙。

  冬天實在是冷,過了幾日,恰好是李奕晨休沐,他便帶著馮思璿去別莊泡溫泉。

  李奕晨知道馮思璿愛玩,對一些她沒看過的東西她很容易好奇,聽說要去泡溫泉,還問他好多問題。

  她就跟一個孩童似地興高采烈地跑去准備,等出發那一天,她起了一個大早,兩人用了膳,便往郊外的別莊去了。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雪積成了厚厚一層,馬車的輪子一軋過去就留下深深的印子。

  馮思璿拿著手爐,坐在馬車裡看著書,李奕晨則是閉著眼休憩,「王爺,你是不是去過江南?!」

  「嗯。」

  「江南是不是風景獨好?」水眸望向他,「妾身聽聞江南多美女呢。」

  「自古溫柔鄉,英雄塚。」李奕晨睜開眼睛,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三兒,想去江南玩的話,等以後有空本王就帶你去。」

  馮思璿睜著大大的眼睛,「此話當真?」

  李奕晨嗤笑一聲,「你以為本王是信口開河的人嗎?」

  馮思璿笑得諂媚,「王爺自然不是了,是妾身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奕晨抽掉她手裡的書,隨意地扔到了一邊,「別看了,陪著本王休息一會兒,莫非你不累?」

  他一個懷疑的眼神瞟過來,馮思璿渾身不適地打了一個冷顫,「沒有呢,妾身很累很累。」他的神情好像告訴她,他昨晚不努力,沒讓她累著,今晚要努力讓她累。

  「嗯,本王知道你累,特意帶你去泡溫泉。」

  「謝王爺。」

  「那你要如何謝本王?」

  馮思璿干脆地閉上眼晴,在他的懷裡假寐,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他一低頭,看著她睡著了還在顫動的羽睫,低聲道:「小騙子!」

  一只白色的海東青在馬車上方的高空中展翅飛翔,白色的身體與雪似融合在了一塊,來得無影無蹤。

  到了別莊,馮思璿讓丫鬟們將箱籠搬進屋子裡,又讓廚娘去做些可口的菜肴,他們在路上只吃了一些點心,這種天氣還是吃一些熱食最暖胃。

  李奕晨本是在正廳,秦威來稟報,他便轉到了書房,「什麼事情?」

  秦威連忙頭一低,也不多話,直接就說了事情,「王爺,太子出手了。」

  「對誰?」李奕晨一聽,怒火一點一點地揚了起來,面上是平日的清貴,可他放在桌下的手卻不經意地握成了拳。

  「林峰。」林峰是京城最大酒樓珍食閣的幕後人,也是軒王的一個心腹,沒有人知道林峰的身分。

  秦威話音剛落,他就覺得周圍的氛圍不對,他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王爺,驚覺王爺臉上烏雲密布,他心知有異,卻不敢多問,安靜地垂頭立在一旁,等著李奕晨的命令。

  李奕晨先是訝然,接著痛恨,他冷冷一笑,「竟真的是內奸。」握成拳的手發出喀喀的聲音,神情猙獰地目視前方。

  林峰,正好是他上回所寫紙條上的名字之一,他為了試探馮思璿到底是不是細作,可謂是用盡了心思,扔出去的是真實的誘餌,一方面是確定馮思璿真實身分,另一方面也是引蛇出洞,至於林峰的安危自然是有專人保護。

  「可有受傷?」他陰沉沉地問。

  「回王爺,沒有。」

  「下去。」

  「是。」

  李奕晨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她竟敢背叛他,她竟真的敢背叛他,她以為他是可以被她玩弄於股掌間的人嗎。

  「王爺……」甲午突然現身。

  「說!」李奕晨恨不得立刻出去將馮思璿撕裂,可腦海裡卻充斥著她嬌美可人的模樣,他死死地咬住牙齒。

  「王爺,屬下並沒有發現王妃有任何異動。」甲午冷冰冰地說,他不是好心要為王妃開脫,只是說出了事實,他擔心的是王爺意氣用事,結果中了別人的計謀。

  「呵。」他勾起一抹寒冷的笑容,「甲午,要瞞天過海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自認冷血的甲午聽到王爺的笑聲,心頭直泛涼,低著頭不敢再說話了,心裡卻不認同,如今飛雨日日在王妃身邊,王妃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躲開飛雨的耳目。

  李奕晨只覺得前一刻兩人小打小鬧,頗有情調;可這一刻他就被事實給震得頭破血流,恨不得吃了她。

  「沒有人能在本王面前興風作浪。」他一說完,冷若冰霜地往外走。

  甲午松了一口氣,覺得剛才自己幾乎要在這窒息的氣氛中被弄死了。

  門口的秦威看著氣勢洶洶的王爺,眼皮子跳了好幾下,硬著頭皮跟了上去,而他使足了力氣還追不上王爺,喘得像牛似地追了上去。

  馮思璿正聽著幾個婆子的回報,點了點頭,「就先這樣安排吧,雖然這裡比不得王府,但該有的規矩你們不要忘記了。」

  「是,王妃。」

  等她們下去之後,馮思璿接過飛雨端過來的茶喝了一口,「嗯?今天的茶似乎有些不一樣。」

  飛雨平靜地說:「奴婢用雪水泡的。」

  馮思璿一愣,「你倒是有這份巧心了。」她一笑,「等會兒王爺回來,也讓王爺嚐嚐看。」

  「是。」飛雨並沒有因馮思璿的贊賞而喜悅,反而顯得更沉穩了。

  馮思璿心思一轉,又想到了碧蓮,這一次出來她沒有帶上碧蓮,馮天耀已經開始行動,她也要開始准備一番,陪房都要趕出王府才是。

  飛雨見馮思璿在沉思,安靜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忽然啪地一聲,門被人由外踹了進來,門洞大開,外面的冷風瞬間灌進來,馮思璿低呼一聲,站了起來,飛雨直接站在她的前方,做出防衛的動作。

  當她們看清門口的人時,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奇怪。

  「王爺,你這是做什麼?」馮思璿疑惑地看著他臉上的怒紋,他下頷抽緊,整個人也繃得緊緊的。

  飛雨從李奕晨的身上感覺到凶氣,她吞了吞口水,會武的人才能感覺到那凶氣隨著空氣融入呼吸中,讓人一呼吸就覺得四肢百骸都發冷了,飛雨驚駭地退到馮思璿身側。

  「真的是本王的好王妃,將本王玩弄於股掌之間!」他一個箭步上前,大手快速地掐住了馮思璿的喉間,粗礪的大掌帶著薄繭,那薄繭摩擦著她滑嫩的肌膚,摩擦間產生一種可怕的致命感。

  「王爺……」飛雨大吃一驚,下意識地想上前。

  「滾出去。」李奕晨看也不看飛雨,直接一手揮過去,飛雨被迫逃了出去。

  「王爺,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栗,她和飛雨不一樣,不懂什麼凶氣,可她知道他很不對勁。

  「馮思璿,你真是好樣的,到現在還要跟本王裝可憐,不肯說實話?」他的手微微收攏,看著她面露痛苦之色,他心口湧上一股又舒暢又不甘的情緒。

  她閉了閉眼睛,「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現在不跟我裝賢良淑德了?」他冷笑,將她拉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潮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我問你,為什麼背叛我?」

  他知道了什麼?知道她是馮天耀派來的細作嗎?可是她沒有背叛過他,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沒有!」她氣紅了眼,她怎麼可能背叛他,這一輩子她要是再背叛他,她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她就是自己死,也絕對不會害他。

  「哼。」他看著她呼吸困難,詭異的紅潮爬滿她臉時,他冷厲地笑著,「哈哈,你沒有,再裝蒜!」

  他突然放開她,她身子一軟,倒在了他的腳邊,她難受地揉著脖頸,他冷眼看著她急速呼吸的模樣,他緩緩地蹲下來,與她四目相對。

  「我沒有。」她哽著聲音,一言一語地說清楚。

  他面無表情地看箸她,「馮思璿,馮天耀是不是李毅身邊的人?」

  他在審問她?馮思璿咬著唇,他終於問出來了,可是他卻把她編排到了馮天耀那邊的人,她該怎麼跟他說?

  不是、不是,她不是馮天耀的人,她跟馮天耀有不共戴天的恨……

  「不要包庇馮天耀,你要是不說,就是被我弄死了,馮天耀都不會管你的,你知不知道?」他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我不……」

  一根食指輕輕地抵在她的唇上,她感覺到身子泛起冷意,抬眸看他,卻見他面色冰冷。

  「不要廢話,只要告訴我,馮天耀是不是李毅的人。」

  她望進他的眼裡,試圖找出以往冷貴無賴的他,卻只看見如死水般的深潭,她無助地吞咽下想說出的解釋,倔強地側過臉,「是。」

  他的氣息更冷了,左手握成了拳,「你……」

  「王爺是不是想問我是何種身分?」她噙著冷笑,突然有一種到頭來落了這麼一個下場,左右不是人,她忽然一笑,這是報應,上一世他信了她,這一世風水輪流轉,輪到他

  不相信她了。

  「閉嘴。」他喝斥道,雙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晃著她,「馮思璿,我對你有什麼不好的?你就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

  她痛得倒抽一口氣,卻扯著如花的笑靨,「我怎麼了?」

  她可有說她是馮天耀的人?她可有說她是細作?她可有說……他卻已經定了她的罪名,不願聽她解釋,在他的眼中,她是否就是這樣的人?委屈的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滾動著,讓她隱隱地看不透眼前的他,為什麼不聽她說呢?為什麼不讓她說呢?

  她在他的眼中是不是就這麼不堪?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嗎?他懷疑她,讓他的人在身邊看監視她,她日日夜夜地睡在他身邊,他卻只當兩人是同床異夢。

  「你不用再說什麼了,馮思璿,你這樣的人注定就是一個下場。」他不由得加重了手的力道,捏著她的肩膀幾乎變形,可他沒有感覺,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有痛、只有恨,「本王會留你一條命,你以後就留在這裡……」

  心痛得無法呼吸,她一把揮開他的手,往後靠去,她的嘴裡嚐到了鐵鏽的味道,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自己咬破了唇,她硬生生地吞下,冰冷地笑著,「那我真的是謝謝王爺了。」

  他不殺她、不休她,卻將她關在這裡,對外以其他名義將她拋棄在這裡,是要她在這裡老死嗎?突然她覺得上輩子被砍頭什麼的一點也不可怕了,她的四肢冰冷,目光無神地看著不遠處。

  「這是你唯一的用處,我還不會跟馮天耀撕破臉皮,你就好好祈禱你爹有這個本事跟我鬥,不要死得太快。」他的聲音就如地獄來的鬼剎。

  「呵。」她笑了一聲,看也不看他,這是孽,她是來這裡還帳,她欠他的她還他,卻沒有得到救贖之後的平靜,她只覺得痛,為何他不相信她,為什麼……

  她的漠然和笑容弄得他心頭浮躁連連,他忍不住地將她拽了起來,將她推在了榻上,「馮思璿,記住你王妃的身分,不要忘記了。」

  「李奕晨,話說完了你就給我滾。」什麼夫妻情分,什麼她是他的王妃,男人翻臉不認人的時候簡直比天還善變。

  她隨手往臉上抹,臉上的淚被衣袖吸收掉,她同樣冷酷地看著他,她錯了嗎?她錯在錯估了男人的冷酷,她一步一步地引他上鉤,一點一點地點出馮天耀的目的,這樣都不夠,她還有什麼話好說呢,他看不到她的真心,她說什麼都無用,他已經在心裡定了她的罪。李奕晨睥睨著她,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馮思璿坐在榻上,臉上有著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她苦澀地一笑,她真的被丟棄了,成了棄婦。

  她曲起膝蓋,將臉埋在膝蓋上,默默地哭泣著,裙上很快就濕了一片,熱燙的淚珠漸漸地冷了,就如他冷酷的眼神永遠地留在了她心裡。

  「王妃……」

  她沒有抬頭,「什麼事?」

  「天色已晚,是不是該用膳了?」飛雨輕聲地問,王爺沒有讓她離開,那麼她仍要待在王妃身邊。

  「不用了,不會餓。」馮思璿打發飛雨,「你退下吧。」

  飛雨駐足了一會兒,確定馮思璿不需要她,她走到門口,守在了門口,就如以前一樣,但在馮思璿眼裡,這不過是李奕晨要開始囚禁她的開始。

  哭得眼睛腫了,臉頰也冰冷一片,馮思璿靜靜地抹干淨臉,接受了這一切,如果一切是因果循環,那麼她現在便是在嘗著她自己親手種下的惡果。

  她不理會痛著的心口,那如針刺般密密麻麻地襲擊而來,她無視地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目。

  她以為自己只剩下恨,對馮家人的恨,卻沒想到她原來還會痛,因為李奕晨而不斷痛著。

  李奕晨……她輕呼著,干涸的眼裡又流出一滴淚,沒入了兩鬢之間,無聲無影。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九章

  翌日,別莊裡的下人安靜地做事,不敢在主子前逗留一會兒,就怕陰沉可怕的王爺遷怒到他們這些無辜的人身上。

  秦威尤為可憐,他是貼身侍衛,不得不隨身保護王爺,雖然王爺什麼話都沒有說,但秦威也猜到跟王妃有關,因為昨天晚上王爺是留在了書房裡。

  李奕晨坐在書房裡,秦威則守在門口,甲午跪在李奕晨前面,說著事情,「王爺,軒王說現在不宜有靜動,最好是帶王妃回去。」

  李奕晨一聽,眉毛微挑,「不用了,她就留在這裡,對外就說她染上了疾病,大夫要她靜心。」

  甲午沒有再說什麼,只拿出一封信,「這是軒王讓屬下帶過來的。」軒王是料王爺不肯,才出此下策。

  李奕晨瞟了一眼,也知道這裡面說了什麼,壓根是動也不動那信,逕自地說:「本王說了,不須理會。」

  甲午靜默,既然連軒王也勸不動王爺,那麼王妃留在別莊的事是成定局了,但是在這麼敏感的時候突然讓王妃在這裡靜養,只怕沒人相信這裡面沒有古怪,也少不了會有人來打探,到時候馮天耀要知道了其中的曲折,那麼就會到皇上面前假惺惺哭訴一番,那麼王爺真的是危險了。

  但王爺心意已決,甲午也無法說什麼。

  「讓八哥放心吧。」李奕晨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很煩躁,而這煩躁是源於馮思璿。

  他知道八哥的擔憂,但是他現在不想看到她,他怕再見到她時他會傷到她,天知道他有多想拗斷她的脖子,這樣一來她就無法影響到他的心緒了,但是一想到那纖細的脖頸在他手裡被折斷,他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他舍不得,把她留在這裡是最好的,眼不見為淨,他閉上眼睛,腦海裡都會是她的身影,該死的,就像是中了毒一般。

  「王爺。」甲午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講。」

  「嗯?」

  「是關於王妃的。」甲午很懂得看人臉色,王爺是擺明不想聽到任何人提及王妃的事情,但這事在他心裡也有疑惑,所以他不得不請示王爺。

  乍一聽甲午又提到馮思璿,李奕晨周身的氣息冷若冰雪,甲午一向很懂得分寸,今天的話委實不像甲午會說的,但甲午提了,那麼應該是甲午自己也不知怎麼做好。

  李奕晨思考了一會兒,「說。」

  「上一次飛雨交給屬下的藥材,屬下讓劉三去查了,結果查出來其中有一味藥不妥。」

  「你說的藥可是馮府二小姐帶來給……」他一頓,跳了過去,「是那藥?」

  「是的。」

  「有何不妥?」

  「裡面有藏紅花。」

  「有何功效?」李奕晨不懂藥,等著甲午的解釋。

  甲午想著劉三說的話,仔細地重復著,「劉三說,這藥能若是平時服用可以調理身體,可若是女子來癸水時用的話就會活血,不宜女子的身子骨,若是女子有孕時使用則會胎兒不保。」

  甲午未曾說這麼長的話,當他說完,李奕晨明顯愣了一下,「你是說,這藥是給女子服用的?」

  他起初聽到甲午說這藥是馮府帶過來的,他想過馮府想借馮思璿的手殺了他,料不到聽完,揭開的卻是這樣的謎底。

  「是。」甲午頷首。

  李奕晨想到之前馮府想塞女人給他的事情,突然他笑了,「馮思璿還跟娘家人鬧起來了?」

  他自己一說完,就覺得這話奇怪了,馮思璿既是馮天耀放在他身邊的細作,為何還要再塞一個女人過來,難道一個馮思璿還不夠?就算不夠,又為何不讓馮思璿懷上他的子嗣?如果馮思璿懷上了,那麼馮天耀的籌碼會更多。

  「甲午,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第一次,李奕晨捉摸不透這其中的道理了。

  「回王爺,屬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也許只能問王妃了。」甲午恭敬地道。

  李奕晨看了他一眼,站起來往外走,秦威趕緊跟上,機警地發現王爺似乎沒有之前那麼氣勢洶洶,而且腳步還很急。

  李奕晨走向正院,還未走近,聽到一陣刀劍鏗鏘之聲,眼神轉眼銳利,運起輕功急速向前。

  當他剛踏進院子裡就看到了令他揪心的一幕,他睜大雙眸,「三兒!」

  馮思璿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叮叮當當,吵得她醒了過來,她掀開被褥,昏著腦袋,赤著雙腳,只著一身單衣恍惚地走到門口。

  「啪!」她一下子醒了過來,看到兩名黑衣人在與飛雨糾纏,她慌張地看了看四周,有兩名丫鬟倒在地上,沒有其他人。

  飛雨回頭一看,驚呼一聲,「王妃,快走!」

  走?走去哪裡?她迷茫地看著眼前一幕,忽然想到李奕晨死時的慘景,他那時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前途茫茫,不知道去哪裡,還不如一死百了。

  她想著李奕晨,心忽然溫溫的,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她一定會在醒來的那一刻,以命為誡,告訴他,馮天耀是李毅的人,馮天耀要算計他,以生命的代價讓他知道,她不是胡說的,那麼他會信,那麼她跟他不會有糾纏,他會一直好好的。

  「王妃!」飛雨驚恐地喊著,她的武功尚佳,可她卻不能一時對付兩個武功和她差不多的人,能絆住他們一時已經很勉強了。

  馮思璿看著那提刀而來的黑衣人,勾起一抹弧度,清雅的聲音破空響起,「是馮天耀要你們來的吧?」

  那衝著她而來的黑衣人頓了一下,又毫不猶豫地舉刀砍向她。

  她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就這樣結束也好,李奕晨已經知道馮天耀居心叵測,唯一遺憾的是她還來不及看到馮天耀凄慘的樣子,也沒有看到馮府的落敗,她太自負了,以為自己能笑到最後,看他們痛苦,結果她卻要先行一步了,她閉上眼,殺氣撲面而來。

  冷冽的劍氣波動了周圍的空氣,風直面襲來,她的衣裳飛舞,一頭黑發在空中凌亂,蒼白如雪的小臉帶著安逸的笑容。

  「三兒!」熟悉的聲音帶著擔心的語調,她的笑更深了,糟糕,她似乎出現幻聽了,可她卻滿足了,能有她想念的聲音伴著她長眠,此生足矣。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這便是她與他之間的緣。

  「嗯。」一聲悶哼從她的嘴裡飄出,原來還是會痛,她閉上眼睛,下一刻倒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三兒。」

  她的肩膀汨汨地流血,紅色的血液沾染了她的白色單衣,她身上此刻只剩下調單的白與艷麗的紅。

  她不想睜開眼,她居然還能聽到他喊她三兒,真好,她想就這樣沉浸其中。

  「來人,找大夫來。」李奕晨狂吼著,伸手將她打橫抱起,快速地走進寢房,將她溫柔地放在榻上,一邊快速地拿出隨身所帶的金創藥替她止血。

  大片的金創藥散在她快露出骨的肩頭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地睜開了眼,為什麼死也這般的痛。

  李奕晨關懷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三兒,忍住,大夫馬上就要來了。」為何她會遇襲?為何會有人要殺她?無數的疑問在他心裡升起。

  但更多的擔心,看著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他的心都軟了,他怕失去她,他伸手捧住她的臉,「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痛楚讓馮思璿的思緒清醒了不少,「我沒死?」

  「胡說八道。」他趕到的時候,那刀已經要砍向她了,他使出渾身解數也只來得及讓黑衣人歪了准頭,他爭取了時間護住她,但她還是受傷了。

  李奕晨完全不敢想如果他沒有來,那麼等他知道的時候,他等到的就是她冰冷冷的屍體,一旦想到這裡,他體內不安分的嗜血衝動就要破體而出,他不敢想,如果她死了,他該怎麼辦……他自己都舍不得傷一分一毫的人兒,他只敢讓她老死,卻不敢殺的人兒,別人卻想要殺!

  他無法抑制自己胸前強烈的空虛以及要將那些人千刀萬剮的暴烈,「三兒,我會為你報仇的……」

  馮思璿困難地蠕動著嘴,「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死?」她死了也就不用被他關在這裡一生一世,而他也不用再看到她這個討人厭的細作,到時候他可以再娶一個正妃,幸幸福福。

  聽出她語氣中的求死,他倏地紅了眼,大吼大叫,「你胡說什麼,不准死,我不會讓你死!」

  大夫剛踏進來就聽到王爺的吼聲,差點嚇暈過去,他不過是附近村裡的大夫,醫術尚可,膽子卻很小,聽王爺的意思,應該是對王妃情根深種,他要是一個醫不好,那他不是要賠命啦。

  秦威眼見大夫的腿在發抖,他直接過去拎起大夫,「王爺,大夫過來了。」

  「參見王爺。」大夫顫抖地說。

  「王爺,附近只有這個大夫。」別莊在郊外,能找到一個大夫也已經是萬幸了,秦威解釋道:「先讓這個大夫止血,屬下馬上去讓人准備回去的馬車。」

  「過來看看她。」

  大夫膽子小,但是看病還是不怕的,快速地看了傷口,「草民需要一些干淨的帕子,要熱水燒過的。」

  王府的下人做事一向很勤快,不一會兒就准備好了。

  大夫從藥箱裡拿出銀針,先在火上烤了烤,用燒過的棉帕擦拭了血跡,快速地將露骨的皮肉給縫起來。

  屋子裡只有他和大夫,而秦威和飛雨則是在外間等著,看著馮思璿痛得咬破了唇,李奕晨毫不猶豫地伸手給她咬,奈何馮思璿只看了他一眼,死活不肯咬,就這麼生生地忍著,最後痛暈過去了。

  他的心一陣一陣地疼,卻不敢出聲,看著大夫一針一線地縫著,那疼就是他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纖弱的她。

  當看到大夫放下沾血的銀針,細細地給馮思璿上了藥後,李奕晨焦心地問:「怎麼樣?」

  「王妃無大礙,半夜也許會發燒,草民會給開一些藥,令王妃服下便成,等傷口癒合後,主要是補血和養骨頭,切忌不要舟車勞頓。」大夫用的都是一些野草,但是效果奇佳。

  李奕晨見血止住了,馮思璿除了氣息弱些並無大礙,也松了一口氣,吩咐秦威道:「不用回去了,你去將王太醫帶過來。」既然她受傷不宜亂動,那他們就不要回王府了。

  「是。」

  「帶這位大夫到一旁的客房住著。」

  「是。」

  李奕晨這才松開她,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榻上,就是因為抱著她,他方才才能感覺到她痛得發抖,「三兒,不疼,我在這兒。」

  他伸手輕輕點開她緊皴的眉宇,是他的疏忽,竟然有人要殺他的人,到底是誰?

  他的眼裡染著陰沉,多想親自去審問,可是他離不開,他靠坐在床榻上,一雙眼緊迫地看著她,「三兒,你絕對不能死,我不許!」

  京城裡最近有一件大事,晨王與晨王妃恩愛地去別莊玩,結果遇上了刺客,晨王妃為了救晨王受傷,如今在別莊裡養傷。

  這事惹得皇上大怒,嚴令讓人調查此事,一定要揪出這個人,還賞下了不少的賞賜,皇上還特意地誇獎了馮天耀,說他養了一位好女兒。

  馮天耀皮笑肉不笑,馮思璿早已不是他的女兒了,在她不替他做事之後,他就完全不把她當女兒了,沒想到她現在得了皇上的青睞。

  馮天耀不得不作戲,明明是他派出的刺客,他還要讓人送補品上門慰問馮思璿,實在是憋屈。

  派去的兩名刺客還未回來,馮天耀知道他們是九死一生了,不過也不擔心他們會叛變。但馮天耀萬萬想不到的是,甲午是個用刑高手,就是死鴨子到了他的手裡都要開口說話。

  花了一晚的時間,甲午問出了想要的,便稟告給李奕晨,李奕晨看了他一眼,「用了一晚上就只問出這些?」

  甲午慚愧地低頭,「屬下無能。」

  「這兩名刺客是馮天耀的人,來刺殺她?」馮天耀是瘋了嗎?李奕晨不敢相信聽到的事情。

  「回王爺,此事是真的,根據那兩名刺客所說,似乎是王妃不願意替馮天耀做事,所以……」

  「還說了什麼?!」李奕晨心緒亂如麻,如果真的一切跟馮思璿無關,那麼他不是誤會了她?她哭泣的模樣,她想解釋的小臉一一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他卻直接忽略了她,只把這些當作是狡辯。

  「沒有,只有殺掉王妃的命令,必須殺掉,若是殺不掉,他們就活不了。」也就是說這是死令了。

  李奕晨冷冷一笑,「留著這兩個人。」

  「是。」

  說一完話,李奕晨就往屋子裡走,馮思璿已經醒過來了,昨夜她並未發燒,早上醒來時喝了白粥,之後服了藥,看起來好了不少。

  只是她婀娜的身形清減了不少,李奕晨走過去,「怎麼坐著,躺著靜養。」

  馮思璿看了他一眼,「王爺請讓開,民女不過是要去一趟淨房。」

  聽到她自稱民女,陣陣痛意爬上他的心頭,在她心中,她已經不把她自己當王妃了嗎?不把她當作他的王妃了嗎?

  「王妃,要慎言。」他忍著怒火說道。

  馮思璿淡淡一笑,「民女是死過的人了。」她是死過兩次的人了,她突然心生一種看淡了所有的衝動。

  她確實是在生死大關繞了好幾圈,李奕晨心軟,伸手扶起她,「本王扶你過去。」

  她卻推開他,一雙黑珍珠的眼眸映在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顯得特別的可憐,「王爺何不行行好,直接對外說王妃不治而亡,放民女一條生路。」被他關在這裡,就和死有什麼區別呢,她只求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了她,讓她起碼能自由一回。

  他看著她,帶著不可思議,「你好好站在本王面前。」

  「民女生無可戀,只要王爺願意放民女一條生路,民女願意長伴青燈,若是王爺仍是不信,民女願意當一個啞巴。」馮思璿靜靜地說。

  讓她頂著他妻子的名義活著,又讓她以寡婦的形式活著,她不願,她情願做一個不戀紅塵的出家人。

  他凝視著她良久,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她是認真的時候,他的心已經無法控制地劇烈跳動著,她為了要離開他,情願做六根清淨的出家人也不要留在他的身邊,她竟是厭惡他到了這般地步。

  「三兒,我之前做錯了。」他口氣一轉,率先道歉,他的態度有些別扭,他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類似的話,這是第一回。

  馮思璿輕笑,「王爺,不要再錯下去了。」他不信她,以後又做出同樣的事情,那又情何以堪。

  「是我的錯。」他堅定地說:「我不該誤會你。」

  他知道了,知道她不是細作了,可又如何呢,她輕晃著腦袋,「王爺,民女讓丫鬟陪著去淨房就好。」

  「你是我的王妃,一生一世都是。」他抬起她的下頷,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父皇也知道你為我受傷的事情了,賞賜了不少下來。」

  馮思璿張了張嘴,原來他都已經安排好了,連皇上都知道了,那她想金蟬脫殼是不可能了,「皇上……」她似嘆息地一頓,「父皇還說了什麼?」

  見她不再排拒,他一笑,「說馮天耀生了一個好女兒。」

  馮思璿差點笑疼了傷口,馮天耀現在怕是被擠兌得發瘋了吧。

  「三兒莫氣,只要你不氣,想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除了離開我,不做王妃之外。」

  馮思睿無所謂地一笑,「還是要謝謝王爺的救命之恩。」讓她活下來看著瑪天耀的笑話,這都齡了他。

  他做錯了,所以現在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晚了,但他不會放棄的,得知她是他的人,並無二心,他整個人就活過來了,她是他的,她的人、她的心,就連她親生爹爹也搶不過他,爹爹和夫君之間,她選的是他。

  「你的傷勢不宜亂動,我去拿夜壺。」李奕晨轉身去拿了夜壺過來,自然地放在她的腳邊,「我來幫你。」

  馮思璿嚇了一跳,「你做什麼?」一掌拍開了他的手。

  李奕晨一愣,「你不是要如廁嗎?」

  「我……」她是想,但他干什麼要趕著上來幫忙,「你出去。」這麼隱私的事情,他待在旁邊,她怎麼可能……

  她冷淡的面具鞭裂之後,李奕晨覺得她這樣耍任性的模樣很可愛,「三兒,你我是夫妻,你身上哪一寸我沒有瞧過?」

  馮思璿控制不住地紅了臉,「李奕晨,你出去。」

  李奕晨笑著站在一邊,沒有挪動的意思,馮思璿又急,覺得他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三兒,我想聽你自稱本妃。」言外之意就是她永遠就是他的王妃。

  馮思璿臉色大變,他居然這個時候威脅她,可要她厚臉皮地當著他的面……她別過臉,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本妃。」既然他要她繼續當王妃,好,她就當著,他可別後悔。

  李奕晨滿意地點頭出去了,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緊,得到她的保證,他也暫時放寬了心,起碼她不再想著要摘掉王妃這個名號,去做什麼出家人了。

  馮思璿在別莊待了五天,之後傷口就開始慢慢地癒合,她也能下床走路,過了十日之後她也能沾一些葷了,但也只是一些肉渣,她的傷勢切忌大魚大肉,要補身子,還要過一段時間。

  她無事便坐在榻上看書,而李奕晨則是陪著她,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他也會講給她聽。她的二姐姐馮思語出嫁了,他讓人代她去添妝,又說王府裡她的陪房如何處置,她卻直接不給臉地說,弄個事將他們弄出去。

  「哦?你那個貼身丫鬟呢?」他指的是碧蓮,他讓甲午也審問了碧蓮,碧蓮的嘴巴就松多了,一下子就弄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是馮天耀派來的細作,卻不是要來害他,沒有做過任何危害了王府的事情,至此,他對她更為疼愛,因為誤會而愧疚,因為她而心疼。

  「弄出去。」她隨意地說。

  李奕晨眼裡閃過一抹殘酷,幸好她不在意,馮府的人他都偷偷地處置掉了,至於他們的下場,她不會想知道的,他看得出來她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屋外的梅花開得正盛,我去摘幾枝給你。」說著他起身往外走,她沒有回答他,繼續看書。

  直到她聽到屋外一聲奇怪的聲音,她皺了皺眉,接著聽到飛雨的聲音,「王妃,王爺被蛇咬了。」

  她一吃驚,拿著的書也從手裡掉了,她慌張地趕緊起來,跑了出去。

  李奕晨被秦威抬到了床榻上,秦威已經去請大夫了,而飛雨則是陪著馮思璿,馮思稽站在榻邊看著李奕晨痛苦的模樣。

  「王妃,王爺不會有事的。」飛雨安慰道。

  馮思琯半蹲下來,將他傷口的衣料掀開,看到了一道口子,她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吩咐道:「你去拿些干淨的帕子過來。」

  「是。」飛雨離開了。

  馮思璿看著傷口,又看了看李奕晨的臉,他還未完全昏過去,只是痛得臉色大變,「很痛?」

  李奕晨扯了一下嘴,「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三兒先受傷,這會兒輪到我了。」

  馮思璿默默地垂頭,「王爺,忍忍就過去了。」

  好久不曾主動跟他說話的馮思璿這會兒難得的柔聲細語,他心裡一陣蕩漾,覺得這被蛇咬也不是壞事。

  「蛇類一向喜歡冬眠,此事有些詭異。」馮思璿分析道,一邊伸手拿著繡帕擦著他頭上的汗珠。

  「嗯。」他沉重地點點頭,恐怕這一次不是馮天耀而是李毅,馮天耀幾個心腹被他除去,馮天耀現在是氣得躺在床上了。

  唯有李毅才有藉口要傷他,他正這麼想著,被咬的小腿突然有一股溫潤感,他低頭一看,就見馮思璿竟在替他吸毒血。

  他呆了片刻,回過神勃然大怒,「三兒,你是做什麼!」

  「一命還一命,是王爺救了我。」她對他一笑,嘴角還垂著毒血。

  李奕晨只覺得氣憤,一把要推開她,可是手軟綿綿的,根本推不動她,「你!」

  馮思璿安靜地繼續低頭吸出毒血,而他只能軟綿著身子躺在榻上看她一口一口地吸出來再吐掉,那認真的模樣就和以前一樣。

  自從上回誤會之後,她就不再對他認真,通常對他很敷衍,不管什麼事情好像都引不起她的興趣,現在她的注意力總算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該高興,可是她現在一心要還債的心思,讓他一點也不好受,他要的不是救命之恩!

  「你滾。」李奕晨氣得要賜她,卻被她按著腿不能動,他也不是真的要傷她,只是想讓她不要再吸了,她要是不小心中了蛇毒怎麼辦?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第十章

  正巧李奕晨的聲音被剛踏進院子裡的李軒聽到了,李軒已經從李奕晨的信裡知道了來龍去脈,可心底卻對馮思璿看不上,之前馮天耀要是支持他,他自然覺得馮思牆有用,可現下馮思璿雖不是細作,可有馮天耀這個污點在,怎麼也配不上他的好弟弟。

  李軒知道李奕晨一直待在別莊裡不回去,皇上雖然開心兒子有情有義,可太關注一個女子卻是不適宜的。

  而李軒是一點也不願李奕晨放太多心思在馮思璿身上的,他甚至想以後要給李奕晨找一個更好的女子陪伴其左右。

  但沒想到他剛到別莊,李奕晨卻被蛇咬了,他焦急不已地趕過來,聽到李奕晨的喊聲,以為馮思璿笨手笨腳做了什麼事惹得李奕晨生氣了。

  正要進來斥喝那馮思璿的李軒在踏進屋子之後,一時開不了口,那名被他不待見的女子正蜷縮在他弟弟的腳邊,卑微地一口一口地吸毒血。

  李軒看得莫名的心熱了,他那冷情但心善的弟弟值得這樣一個人的付出,有這樣一名女子對待他弟弟,他是說不出的感動。

  好一會兒,看馮思璿停了下來,李軒才開口,「九弟、九弟妹。」

  馮思璿擦了擦嘴,回過頭看向李軒,行了一個禮,「八哥。」說完她就退在一邊。

  李軒看看她,又看看李奕晨氣急敗壞的神情,嘴角掛上一抹了然的笑容,「九弟妹,辛苦你了。」

  馮思璿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李奕晨火眼緊盯著她,奈何人多,否則他要狠狠教訓她一頓,居然趁他虛弱的時候不聽她的話,什麼一命還一命!

  「太醫來了。」秦威拉著太醫進來,看到軒王的時候,馬上行禮,「參見軒王。」

  「不用多禮,趕緊過來看看傷口如何。」

  那名太醫是皇上特意下令到別莊看病的,恭敬地上前看了看傷口,也注意到了一旁的血漬,「無礙,毒已經吸出來就好,喝些解毒藥便好了。」

  李奕晨連忙說:「是王妃替本王吸的,你看看王妃。」

  太醫一愣,他剛才還以為是哪個下人吸的,沒想到是王妃,更加恭敬地上前,搭了一會兒脈,「從脈像看無礙,不過安全起見,也喝些解毒藥最好。」

  飛雨這時才過來,到了門口看到屋裡的情況便沒有進去,倒是馮思璿注意到了,喊了飛雨進來,拿帕子清理李奕晨的傷口。

  太醫留下了一瓶藥便先退下了,馮思瓌上好了藥站了起來,見李軒特意過來,心知他們有事要談,便也帶著飛雨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李軒看著死死盯著馮思璿背影的弟弟,「九弟,不要再看了,人都走遠了。」李奕晨狠戾地收回目光,等他好了,看她哪裡跑!

  「這是怎麼回事?」

  李軒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李奕晨也就將事情說了一遍,順便也提出了馮思璿剛才說的事情,蛇類不愛在冬日裡出來,這是異常。

  李軒點了點頭,「這事情交給我,你就養著傷吧,之前那兩個人我殺了,直接將屍體丟到了馮天耀的府裡了。」

  李奕晨一聽笑了,李軒是一個仁厚的人,可誰惹到了李軒,那人就是找罪受,「八哥也太直接了。」

  「我要是再文弱下去,我這個唯一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就要被弄死了。」李軒憤恨地說,如果馮思璿是細作,那麼李奕晨就一定得讓她死,他們都對馮天耀沒防心,還以為他們招募了一個好幫手。

  李軒這時對馮思璿倒是滿意,「多虧了九弟妹,也幸好她是一個明事理的。」

  李奕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自然是有千萬個好。」

  李軒笑了笑,又嚴肅地看著他,「你快點養傷,是該主動出擊的時候了。」

  李奕晨聽了,臉色認真地頷首,「九哥我知道。」

  他們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後,李軒就離開了。

  馮思璿便進來,飛雨端著藥跟在後頭。

  「王爺,該喝藥了。」馮思璿坐在椅子上,讓飛雨伺候李奕晨喝藥。

  李奕晨卻不接,就這麼看著馮思璿,飛雨只好求助地看著她,片刻,馮思璿不得不上前,端起了藥,「王爺,喝吧。」

  「三兒,這藥很苦。」他努力裝出可憐的模樣。

  馮思璿淡瞟了他一眼,「王爺,妾身要喝兩副藥呢。」

  她贏了,李奕晨無語地接過,默默地喝掉,等飛雨端著空碗下去後,他又說:「等過幾日,我便要回京。」

  「嗯。」她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她眼神不由黯淡了,他也要離開了,那麼她就要留在這裡空度她的一生了,她心口忽然悶悶的。

  「三兒,為了你的安全,你暫時就在這裡,我會安排侍衛護著你。」京城比起這裡更險像環生,他不願她陷入危險中。

  馮思璿瞅著他,無所謂地笑了,「是。」

  李奕晨突然伸手扯住她的手,「三兒,是不是還在生氣?」

  他都要留她在這裡,還管她生不生氣呢,她輕輕搖了搖頭,沒必要生氣了,「王爺自己保重。」

  也許這是他們最後在一起的時光了,以後都不會再見了,她想到這裡,心更痛了,說好不在乎,她為什麼又想哭呢。

  「三兒,跟我說說馮天耀想你做什麼?」李奕晨靠坐在床頭,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撐著身體。

  她沒有什麼話是不能對他說的,特別是馮天耀的事情,「王爺要小心,妾身覺得他也許還有後招,妾身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一個庶出妹妹,就是當初想送進府裡的那一位。」

  「哦。」他點頭表示知道,示意她繼續說。

  「那位庶出妹妹應該也跟藍師傅學了一段時間的媚術……」

  「藍師傅是誰?教什麼的?」

  「藍師傅是一位教導女子如何勾引男子的女師傅……」她一頓,不自在地說:「我之前也學過。」

  他一聽,樂了,「藍師傅教了你什麼呢?」

  馮思璿一聽,擺起了臉,「王爺,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哦,我想知道你學了什麼勾引招數。」他一本正經地說。

  馮思璿直接將手從他的手裡抽走,頭也不回地離開。

  床榻上的李奕晨若有所思,以後要好好套套話才行,肥水不流外人田,總不能白白學了沒用上,這樣就可惜了。

  六日之後,李奕晨離開了,偌大的別莊就只剩下了馮思璿,在李奕晨離開的那天夜裡,她偷偷地又哭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而她以後只能待在這裡度過余生了,榮華富貴不用擔心,可是她再也沒有自由了。

  飛雨留下陪她,還有幾個暗處的侍衛在保護,她可以說是很安全了,只是她覺得沒必要。

  「飛雨,等過了這風頭,你就回京吧。」飛雨是不錯的,而馮思璿不想她留下來,耽誤了她的一生。

  馮思璿心想,她是要在這裡過一輩子的,是被遺忘的人,不該讓身邊的人跟著她受苦。飛雨聽了王妃的話,問道:「王妃,您不要奴婢?」

  馮思璿看著飛雨一臉小心的模樣,淺笑道:「你不想走?」

  飛雨搖搖頭,沒有王爺的命令,她是不會隨便離開王妃的。

  「隨便吧。」馮思璿看飛雨這麼堅定的模樣,心裡一陣感慨,李奕晨其實不用擔心她逃跑的,她不會離開這裡,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離開這裡也沒有地方去,她就安心地當一只金絲雀就好……

  「王妃?」飛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王妃看起來越來越憂郁了,她是不是該把這件事情寫在信裡讓王爺知道呢。

  「去拿個漂亮的花瓶過來,剪些梅花插起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好過,她越來越平靜了。

  一個月之後,她聽到李毅墜馬斷了腿,心裡明白太子的位置要沒了,因為當今皇上怎麼可能讓以後的皇帝瘸腿,這是文武百官也無法接受的,實在是有失門面。

  再半個月,聽說李毅的太子之位被削,接著很快,李軒上太子位,皇帝重用李奕晨。馮思璿聽到這裡,忽然笑了,皇帝想讓兩兄弟互相制衡或者是自相殘殺?這也實在是太殘忍了,可惜李奕晨對那高位沒興趣,而且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很好。

  皇帝玩手段,李軒他們可不樂意了,過了一段時日,皇帝突然生病了,這病來勢洶洶,竟讓太醫束手無策。

  第四個月的時候,新帝李軒登位,太上皇重病臥榻養著身子。

  這些消息都是飛雨告訴她的,她足不出戶,就聽飛雨跟她說這些,偶爾練字、做女紅,日子過得也自在,她真的就成了一只金絲雀……

  在第五個月的時候,一向沉默的飛雨看著比她還沉默的王妃,決定要說些事情逗她家王妃開心,「王妃,昨兒在後山看到了一只兔子,又白又肥,不如奴婢帶您去看看?」

  飛雨想帶著王妃去散心,馮思璿聽了也有些心動,可轉眼她搖搖頭,「待在這裡,挺好的……」她說完之後就低下了頭,她哪裡也不用去,就這麼待著就好了。

  一旁的飛雨突然紅了眼,她不懂是怎麼回事,可她感覺王妃身上的生氣一點一點地在消失,好像看淡了俗世般。

  「王妃,要不奴婢去抓來給您養著玩?」飛雨只能變著法子逗她開心了。

  馮思璿拿著針的手一頓,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它在後山玩得開心,你把它抓來,它會傷心難過的。」

  她無法離開,只能待在別莊,是因為她沒有去處,馮天耀被眨了,成了一個五品官吏,想來李軒是記著她是晨王妃的身分,所以沒有一下子弄死了馮天耀,可這樣也夠馮天耀受的了,馮府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晨王府不許她回,她能待的就只有這裡,不像那兔子還有它的窩……

  飛雨聽了只想抓頭,她哪裡還管兔子開心不開心,她只管王妃啊,王爺可是交代她要好好照顧王妃的,要是知道王妃這麼日漸消瘦下去,她一定會被王爺剝皮。

  飛雨決定一定要跟王爺說,王妃心情不好了。

  「傷勢如何?」李軒一身明黃色的衣裳,擔憂地向太醫詢問。

  「皇上請放心,晨王的傷勢已經好了。」太醫說道。

  躺在床上的李奕晨清冷地看著李軒,「皇上,該放了臣弟了。」

  李軒一聽,怒了,「你身上的傷口這麼深,要是朕不下藥,你會乖乖躺在床上養傷?!」

  李奕晨身上的傷是李毅造成的,李毅自從被剝奪了太子之位之後就懷恨在心,想要對付李軒,緊急時分,李奕晨替李軒挨了一刀。

  李奕晨不屑地哼了一聲,「都一個多月了,我都要養出虱子了。」

  李軒聽得直搖頭,他還不是為了九弟好,那傷口這麼厲害,要是再亂動,說不定就救不回來了,「朕知道你擔心晨王妃,可朕要接她回來,你又不肯。」

  「你派人去,她只會覺得我沒誠心。」李奕晨被關了一個多月,口氣也極度不好。

  「你!」李軒又想到了那嬌弱的女子替弟弟吸出毒血的場景,他心中一軟,「你是朕的臣弟,難道以後就……」

  「女人多就是煩心事,不然皇上為何至今不擴後宮?只有寥寥幾位。」

  他們兩兄弟對女人是禍水這一點可謂是深信不疑,李軒是皇上,為了平衡朝政,不得不多收幾個,而李奕晨則沒有這後顧之憂。

  李軒倒是羨慕起了他的灑脫,「那你就打算只要她了?」

  「皇兄,快讓人解了藥性。」李奕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李軒嘆了一口氣,「知道了、知道了。」

  李奕晨策馬奔騰到別莊的時候,天正好黑了,他運用輕功進入,神不知鬼不覺,暗處的侍衛發現了,卻按兵不動,恭敬地對李奕晨抱了一拳。

  而站在門外的飛雨發現李奕晨的蹤跡時,開心得不得了,「王爺,您回來了?!」

  「嗯,王妃呢?!」他邊說邊往裡走。

  「王爺,王妃剛睡下,王爺可別吵到王妃,王妃近日睡得不太好。」飛雨趕緊道。急速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李奕晨疑惑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王爺離開之後,王妃就一直悶悶不樂,奴婢用盡法子,王妃也不開心。」飛雨嘆道,這逗人開心真的是一件不容易的活。

  李奕晨聞言更心急,但他的動作明顯放輕了,他往裡面走去,屋內只有一盞燭光點著,熏著淡淡的香。

  他的心跳驀然加速,他一步一步地走著,覺得好長一段路似的,怎麼也走不完,等他停在榻前,額上冒出了汗水。

  她正睡著,睡得很不穩,小臉緊緊地皺著,似乎在作夢,他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觸著她緊蹙的眉心。

  「李奕晨……」她低喃了一聲。

  他的動作一僵,突然狂喜不已,在她的夢裡是有他嗎?原來她一直記掛著自己,雖然她不曾寫信給他,但原來他在她的夢裡。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夢讓她在夢見他是滿臉的不安,他憐惜地坐了下來,輕輕地摸著她纖柔的輪廓。

  「三兒……」他輕喚著。

  她睡得不深,感覺到空氣中的異常,她漸漸轉醒,看到熟悉的俊臉,她痴痴一笑,「是你啊。」

  他深吸一口氣,在她溫柔的目光下融化了硬如石頭的心,他輕輕地趴在她的身邊,「嗯,是我。」

  「你怎麼來了?」馮思璿以為自己在作夢,好久沒有夢到他了。

  「我想你了。」他深情地注視著她。

  她咯咯地笑了,但笑容很快就退去了,「騙子,把我丟在這裡怎麼會想我呢。」她自言自語,「既然讓我在這裡老死,你就不該掛念著我,我也不該再想著你。」

  李奕晨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的眼神很迷離,她壓根沒有完全醒過來,他震驚地看著她,一種痛徹心扉的苦攫住了他。

  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她竟以為他把她拋棄了,還把他之前的話放在了心裡,他一直沒有注意,他以為她是懂的。

  因為怕她受傷,所以他才不許她回京,卻沒想到弄得她患得患失。

  「其實做金絲雀挺好的,就是有些無聊,你也知道,我貪玩,這莊子的溫泉我都去泡過好幾回了,花都快被我摘光了,飛雨說要我去後山玩,難道我還要把後山的小動物也抓光嗎?這可不行。」她笑著說。

  「字倒是練得不錯,再練幾年說不定能成一個大師了,哦,對了,還有做糕點,我要是再學幾年,這裡廚娘也可以不用了。」她很歡喜地跟他分享著心事。

  「可是我想跟你商量,把飛雨帶回去吧,她年紀不小了也該成親,還有一些不必要的人也帶回去吧,別讓他們在這兒蹉跎了。」

  蹉跎,她說在這裡是蹉跎,那麼她願意在這裡蹉跎……他的心整個扭在了一起,痛得讓他開不了口,他怎麼會把她丟在這裡呢,怎麼會!

  「還有……」一抹濕潤掉在了她臉上,她疑惑地說:「怎麼下雨了,對哦,這兒下過雨後,就有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

  突然她的眼睛被人用手蓋住了,那雙手很大很寬也很溫暖,很像她記憶中的某一個人。房裡很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好像沒有其他的了。

  「王爺?」

  「醒了?」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無力和沙啞。

  「嗯。」醒了,徹底地醒了,她不記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只覺得昏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王爺怎麼來了?」

  他沉默不語,馮思璿想拿下他的手看看他,他卻不許,她也就放棄了,「王爺來這裡,是馮天耀那裡出事了?」她已經想不出他來找她會是什麼事了。

  「三兒,我一個月多前受了重傷,動也動不了。」他輕輕地說。

  「現在可好了嗎?」

  「嗯。」他低低地應道。

  「哦,那王爺要保重身子。」

  他想起來了,他要離開別莊的那天,她也對他說了保重,原來她以為他離開後不再回來了,才會對他說保重,是這樣嗎?

  「三兒,回家了。」

  馮思璿懵了,不是很懂李奕晨的意思,她的眼睛一直被遮著,很難受,心急地用力地扯下他的手,只見他的眼睛有些紅。

  「王爺……」她呢喃著。

  他俯身抱住她,「李奕晨來帶你回京城王府了。」

  她的嬌軀微顫著,眼裡有著迷茫,「為什麼?」

  他捧住她的臉,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那動作柔得如水一般,他輕挑開她的唇瓣,一邊吸吮著,一邊說道:「你是我的王妃啊。」

  他不是不要她了嗎?不是要她老死在王府了嗎?他為什麼來了?

  「傻瓜,誰說不要你了。」他難得地臉紅了,強硬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晨王妃,不許再胡思亂想了,什麼老死在這兒,要死也只能死在我身邊,跟我一起老死。」

  她迷糊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傾城之笑,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地閉上眼,低低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嗯。」他緊緊地摟住她,永遠不會放開她,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半步了。

  屋子裡一片寧靜,寂寞的孤燭熄滅了。

  清潤的嗓音在屋子裡輕揚著,「王爺,我剛才作了一個夢。」上輩子的事情就如惡夢般一直纏著她,她苦苦在其中掙扎著,他可知道,她當初是真的悔恨了?

  「什麼夢?」

  「我夢到我害死了王爺,信了馮天耀的話,背叛了王爺,讓王爺慘死。」她的聲音幽幽的如二胡,透著一股滄桑。

  她的話不知為何蠱惑著他去相信,好像他在她的心中是曾經死過的,本該是觸霉頭的事情,可他聽了卻只有心痛。

  「我若是死了,三兒難過嗎?」他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溫柔地說。

  「嗯,難過。」她睜開水亮的眼睛,「然後我也死了。」

  他的心驀然跳了一下,感覺很奇妙,他抱著她,溫柔地說:「那三兒可有在奈何橋等我?」

  她的淚一下子湧了上來,「沒有……」

  「別哭,如今我在這兒,你在我懷裡。」他笑著抱著她,「只是夢,對不對?」

  她哭得更厲害了,將臉埋在他的懷裡,「王爺,我怎麼這麼壞,害死了你,最後還蠢得害死了自己。」

  他無奈地笑著,「是一個夢而已。」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夢,但是壓抑了這麼久,她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似,不斷地哭著,

  哭得眼皮腫了,看得李奕晨一陣氣憤,「都說是夢了,有什麼好哭的,我現在好好的在你身邊。」

  她抬頭看他,模樣哭得凄慘,「是,你在我身邊……」

  「嗯。」他摟著她,大手放在她的背後輕輕地拍著,哄著她,「我在呢,不要怕。」

  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絕對不會比她早死,一直護著她,再也不會丟下她了……

  一個月後。

  「三兒,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嗯?」他抱著她,低頭一瞧,只見她拿著書看得津津有味。

  「回去?為何?」馮思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已經習慣這兒了呢。」

  她的話讓他的眼睛狠狠地眨了好幾下,「可是……」

  「八哥今日派人來催王爺回去,王爺還是早日回去的好,這兒青山綠水最適合我,我很喜歡呢。」她輕輕地說,一點也沒有埋怨他的意思。

  「我不過是一個閑閑的王爺,皇兄找我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三兒還想在這兒住幾日,我便陪著。」他笑著說。

  他的三兒不跟他回去,只是說習慣這裡,大有要永遠留在這裡的意思,他其實也不在乎,反正他現在沒事,陪著她到處走也行,只是……他眼神一暗,晚上抱著她睡沒問題,可要是想進一步,她就拿著一雙水眸泫然欲泣地看著他,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根本不能下手,這邪火倒是憋得久了。

  馮思璿不理會他,繼續看書,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討好,他不是要她留在這兒嗎?那她就留著。

  在李奕晨沒有注意的時候,馮思璿偷偷地笑了,也該讓他知道怨的滋味,讓他知道這怨呀,累積了一段時日硬是散不出去的悶,看他憋得一臉的郁悶,可又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她覺得前幾個月受的氣也消散不少。

  至於什麼時候回王府,這個就再說了。
作者: event1144085    時間: 2016-11-5 02:57 PM

番外篇

  生當復歸來,死當長相思。

  「怎麼這麼喜歡這句詞?」李奕晨細細地看著。

  馮思璿笑了笑,「不覺得很纒綿嗎?」她寫了一會兒字,放下了毛筆。

  「三兒也是一個講情調的女子啊。」李奕晨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皇兄說你要再不上朝,就要你好看了。」

  「嗯?」李奕晨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如今天下太平,他骨子裡的懶情正作祟,「本王陪著王妃和未來的兒女,這可是人生大事。」

  馮思璿無奈不已,在心裡對皇上說了一句抱歉,自從她有了身孕,她不得不答應回府了,他們回府之後,李奕晨就沒有離開過她半步,總愛黏著她,除了上朝、如廁、沐浴之外,他真的是寸步不離。

  「王妃,告訴本王,你的藍師傅還教了你什麼本事?」他上前擁著她。

  馮思璿想著有一晚被他折騰到了不行,被逼供出來,甚至在後來幾晚被拉著實踐了一番,心中就氣,用五個月的肚子頂開了他,「王爺讓一讓。」

  「王妃,可有學過……」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一番,只見馮思璿的臉色越來越紅,「親愛的三兒,學過沒有啊?」

  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有沒有學過那什麼吹玉簫的事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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